养的女儿是天道 第二章 爱吃糖醋鱼的红尘仙

孩子们。

商年有资格这么称呼葬礼上的所有人。

因为他已在这片大地上行走了一百个轮回。

一百次转生，他有一百个名字，大夏帝国元帅商年，也不过只是最近的一个罢了。

纪录片已至尾声，夏皇的悼词中，也开始提到了他更久远的名字。

“大夏多慷慨悲歌之士，这句话，九州四海，上到耄耋，下到蒙童，尽皆耳熟能详。”

夏皇的声音传遍旷野，传遍大夏，传遍九州：

“这是我们这个民族的魂。”

“这是我们这个民族的骨。”

“千年之前，儒家始祖青丘圣人，生逢伯夏之末的乱世，朝堂之上暴君昏聩，四野之间哀鸿遍地，在这礼崩乐坏的末法时代，青丘周游列国，收三千弟子，以仁为本，以儒为道，以法为术，以兵为器，王霸并行，辅佐仲夏太祖平定八方。”

“晚年寿终，青丘易水之畔慷慨悲歌，一剑东去，白虹贯日，仓鹰击于殿上，杀伯夏暴君，以二人之命，换人间太平三百年。”

“从此，夏族皆知，何谓君子。”

“七百年前，释教鼎盛，仲夏四帝礼佛，广立四百八十寺，天下十土，三分归寺，然盛世之下危如累卵，胡蛮兵锋一至，北方沦陷，人间大乱如火宅，直至禅宗六祖惠蒙出世，开坛**，是为《现世如来经》，告天下佛子，当于此世成佛，率南朝四百八十寺僧兵入阵。”

“僧兵信来世，求功德，皆不畏死，寺院广土地，遍金银，尽是粮饷，二十年间，横扫胡蛮，还政炎夏，惠蒙回山，再度开坛**，是为《人间如来经》，告天下苍生，佛在心中，人人皆佛，令佛子还俗，寺土归民，帝不佞佛，为政以德，是为大功德……最后，坐化古刹。”

“从此，夏族皆知，何谓如来。”

“四百年前，道教大兴，叔夏嘉靖帝修玄问道，炼金丹，求长生，二十年不上朝，奸臣作乱，民不聊生，道教天师龙虎真君，于嘉靖帝五十大寿时，携棺进京，上天下第一《红尘疏》，曰此世无仙，金丹皆毒，红尘君父，当佑苍生，被暴怒的嘉靖帝腰斩于闹市，然而，一月之后，嘉靖帝便因金丹之毒暴毙，四百年来，大夏再无丹毒折寿之帝，再无不问苍生问鬼神之君。”

“甚至，《红尘疏》中，五万言挥挥洒洒的金丹原理，后来也传到了大西洲，成为近代化学、生物学与医学的启蒙经典之一，为人类文明的进步留下不可磨灭的贡献，至今，大西洲启蒙学园的文明之壁上，都挂着龙虎真君的画像。”

“从此，夏族皆知，何谓真仙。”

……

……

一个人，铸就了一个民族的风骨，这样怎样的一种体验呢？

商年轻叹一声。

有点迷茫。

一百世，每一次出席自己的葬礼，看着伯仲叔季四朝代代夏皇为自己致悼词时，商年都会有点迷茫。

因为他似乎是个冒牌货，他配不上这些悼词。

他是一个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灵魂。

他的知识，源于一个与这颗“九州星”似是而非却领先了千年的“地球”，儒家也好，法家也罢，还有自然科学，都是搬来的。

他所做的贡献，无非是站在千年之后的历史高度上，取之精华、去之糟粕，将其改造至尽可能先进又不超越当时生产力的程度。

而他最为世人所赞颂的“牺牲”，也别有隐情。

每一世死亡后，他就会沉睡至前世葬礼的时间点，出席完葬礼，便重启人生，或投胎转世（元帅商年这一世便是），或虚空造人。

虽然死亡时的痛苦无法避免，但也不过是一生一次，可以忍耐。

死亡真正的大恐怖，那种绝对的虚无，商年无需面对。

甚至，他做这一切的目的，也是为了自己。

他想成仙。

是的，曾上《红尘疏》曰此世无仙的龙虎真君，竟在修仙，天底下没有比这更奇妙的事了。

从头说起吧。

商年从地球来到九州，是因为九州星的星球意志、也即是“天道”的选召。

至于为什么选召他，是因为他在23世纪的地球还算扮演了一个挺重要的角色，九州天道与地球天道讨价还价了一番，最后不知道付出了什么，买下了他。

他的使命很独特。

天道无情，大道有情，九州天道想突破至所谓的“大道境”，必须顿悟“有灵众生”的情感。

宇宙中的有灵众生，有千万亿种，连地球上每年被人类吃掉几百亿只的鸡都算原始的“羽族”，但九州天道也只需要顿悟已占据九州星统治地位的人族的情感，所以，便从同为人族统治的地球处，拉来了商年，给了商年一本“天道书”。

说是天道书，倒不说是“天道剧本”。

商年灵魂寄托于上，可以选择转生在大夏帝国境内的任何一颗受精卵（皇后肚子里的都行）上，或虚空捏出一具**选择地点编织身份（必须是毫无存在感的小透明，否则因果牵扯太大）降临，每世死亡后，灵魂沉睡至前世葬礼时，参加完葬礼后，再度转生。

除此基本能力之外，还有几项特殊能力。

而他的使命，则是借助天道书，导演以他自己为主角的一百场悲剧加一百场喜剧，让天道从有灵众生最基本的“悲喜之情”中感悟大道之境。这里的悲喜剧，可不是舞台上的演出，而是真实的历史，商年不能告诉任何人自己的身份和使命，他遭遇的一切喜怒哀乐，都必须是最真实的。

甚至，天道书的第一项特殊能力，就是为这一点要求量身打造，名为“红尘心”。

纵使时光荏苒、百世沧桑，商年对“悲喜”之情的感受力，也始终保持在刚被天道唤醒的那一刻。

永远不会吃腻最爱吃的食物，永远能为花朵的芬芳而驻足……同时，也永远会因切菜割到小手指而倒吸一口冷气。

赤子之心。

虽是诅咒，更是赐福。

而商年完成使命后的奖励，也是他百世千年最大的动力，则是“红尘仙”之位。

在红尘心的基础上，长生不老，与天同寿，移山倒海，神通广大……当然，也有种种限制，不能超越天道给他划定的界限，过分干扰有灵众生的历史进程，不过那都是小事了。

如果说没有红尘心，长生可能是一种折磨，那有了红尘心，长生就是完全不同的概念了。

即使遭遇至亲离世之痛，也不会麻木到不能再爱，时光流逝、走出阴影后，依然能再感受一次和新生儿一样完整的、喜怒哀乐的一生。

商年活了一百世，哪怕抛开那些人类文明演化千年诞生出的、天文数字般的享乐手段不谈，单单是一道他永远吃不腻的糖醋鲤鱼，就足够让他对“长生”抱有永不熄灭的热情。

糖醋鲤鱼好吃啊，商年在地球就最爱吃这个，到了九州直接发明了这道菜，青丘圣人就是先在易水边捞了条鱼吃完再去杀皇帝的。

所以，即使一百世里，遭遇过几十次连史书都不忍细写的死法，从炮烙到凌迟，数不胜数，商年还是咬咬牙，撑了过去——死完这一回，老子下辈子一长齐牙就吃糖醋鲤鱼！

但长生的执念越重，商年每次出席葬礼时，心情也就越复杂。

他总觉得自己配不上孩子们为他致的悼词。

不过……还好，一百场悲剧终于结束了，他终于可以开始喜剧的演出了。

悲剧想达到最高峰，必然以死亡结局，一世只能演一场，喜剧就不一样了，他无需再参加一百次葬礼，就算参加，也不可能听到皇帝为自己致悼词了。

轻叹一声，商年转过身，向人群之外走去。

知晓了那场战争的结局，他也无意再参加完葬礼的全程。

此刻的身体，算是半灵魂体，能被外人看见，但很快就要转生。

商年已经制定了第一个喜剧的计划，和第一百零一世的身份。

然而，就在商年即将走出旷野之上的十万人群时，背后大银幕上传来的夏皇话语，却让他一愣。

在长篇累牍的对商元帅的赞美之后，夏皇竟话锋一转：

“……商元帅的功业，已然无须赘述了，纵使耗尽在世文人的笔墨，也无法把他对大夏的意义淋漓尽致地展现出来，所以，在这场盖棺定论的最后，我想谈起一个商元帅之外的话题。”

旷野之上再起喧哗之声。

商年错愕。

我的葬礼，谈我之外的话题？

他听到身旁人的对话。

“果然，网上没猜错，有这个环节啊……”

“我觉得挺好，毕竟赶在了同一天……”

“这是人类的悲剧，不止是某一个国家的啊……”

同一天？

什么同一天？

商年迷惑更甚。

然而，下一刻，银幕之上浮现的一张黑白照片，便让他的神情凝固了。

“大西洲教廷前代圣女，人类文明伟大的开拓者，圣·尤利娅·叶卡捷琳娜·阿列克谢耶维奇。”

夏皇的声音平静而低沉：“众所周知，在经历了五个月的大西洋打捞工程后，文明号载人登月飞船的碎片，已全部找到，虽然依旧没有发现尤利娅圣女的遗体残骸，但……大西洲帝皇已下令，将文明号飞船的碎片全部融化，打造为一具文明之棺，将尤利娅圣女的备用航天服葬于其中，以最高礼节下葬。”

“今天，也是她的葬礼。”

看着银幕上穿着臃肿的宇航服，比着胜利的手势，只露出金发碧眼笑颜如花的女子的遗照，一瞬间，商年有些恍惚。

哦……

原来，你的最后一场悲剧，也已经结束了吗？

……

……

ps：虽然简介里没说，但天道代行者有两位，第一百世的名字即为“商年”和“尤利娅”（女主），因为女主转生百世，必定会让读者担忧各种雷点，譬如她一千年间是否和主角之外的人谈过恋爱（没有）、死前遭人侵犯（没有）……总之毫无雷点，至于为什么，主要源于她在23世纪地球时的初始身份、及由此而来的人设，未来会慢慢揭晓。

总而言之，本书从始至终无绿无雷无郁闷，主打一个喜剧轻小说，别问合不合理，问就是小白作者写的意淫爽文，我白我有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