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阳公主却没有那么高的定力,小孩子嘛,嘴馋是天经地义。
她眼巴巴地望着徐惠,恳求道:“徐充容,我今晚就要去徐府作客,我想吃茄盒。”
“这个——”徐惠皱起了眉头,很是为难。
公主啊,还是李二陛下最宠爱的公主,能象平常人家似的轻车简从?仪仗、护卫、车驾,公主出行,说是浩浩荡荡也不为过。
何况,只是去吃,别说李二陛下,在徐惠这里就通不过。
“徐充容,你若做不得主,我去跟父皇说可好?”晋阳公主没有得到肯定的答复,又想起了更大的靠山。
徐惠无奈地苦笑一下,说道:“公主殿下,陛下日理万机、政务繁忙,还是不要因小事而去打扰吧!不如这样,今天就让小昭早些回去,让徐府的厨子做几样菜式,再送进宫里来。”
晋阳公主想了想,展颜欢笑,用力点了点小脑袋,又转向小昭说道:“除了茄盒,我还想吃葱爆羊肉、炸鱼。”
小昭笑着答应,“好啊。我早点回去,告诉厨子好好做。你尝了就知道有多好吃了。”
“做好的菜先送到我这冰霞宫来。”徐惠还是很谨慎的,得亲眼看看,甚至要亲口尝尝,再决定是不是给小公主吃,“小昭走的时候,我派宫人跟着同去。”
晋阳公主心满意足,把碗一推,笑道:“我吃饱了。”
徐惠无奈,摆手让宫人撤去食案,说道:“且休息一会儿,然后继续讲《女则》。”
没错,徐惠现在负责教育年幼的晋阳公主,连带着把小妹也叫来,天天听课学习。
由此可见,徐惠的才识在宫中是首屈一指的。
这也难怪,她的《秋风函谷应诏》后来被编入皇家启蒙性的教材,教导唐朝储君和皇子们如何赋诗作文。
而《女则》则是长孙皇后生前搜集历代宫内妃嫔和奇女子之事,让后世明白道理,所编成的三十卷书籍。
也就是说,《女则》与《女诫》是中心思想完全不同的两种书。
所以,被李二陛下赞为“足以垂范百世”的《女则》失传了,教育女子三从四德、满篇都是裹小脚的《女诫》却流传下来。
为了满足小公主吃的愿望,今天小昭就早放学了。自家的车辆,随行的宫人,很快就回到了家里。
到了家,小昭便忙着去找徐齐霖,把晋阳公主馋涎欲滴,正在皇宫里眼巴巴等着的事情告诉了他。
徐齐霖正在工作,忙得很,听是小兕子想吃,人家可好歹是公主殿下,送进宫的饭菜得象个样子不是。
红烧羊肉、葱爆羊肉、耳丝拌黄瓜、拌野菜、炸茄盒、凉拌莲藕,再加碗羊肉丸萝卜丝汤,三热三凉一个汤。徐齐霖吩咐厨房做六个菜,再闷锅米饭,奉上几碗什锦炒饭,齐活儿。
交代完厨房,徐齐霖和宫人又说了几句话,便一头扎进工作室继续忙活,也没把小孩子的馋嘴太当回事。
这边没太当回事,小兕子回到晋阳宫里可是望眼欲穿。
中午就撂碗没吃太多,就等着晚上吃那什么茄盒、羊肉、炸鱼呢!
坐在小木马上摇来晃去,小公主不停看着天色,想着送来的菜会是何等美味?
哎!有了好吃的,怎么把父皇,还有雉奴哥哥给忘了?小兕子突然觉得自己独自享受美食,好象很自私啊!
想到这里,小兕子跳下木马,便赶去太极宫。
快到晚饭时分,宫人携着食盒回到了冰霞宫。
徐惠命人把饭菜摆上,瞅着这陌生的菜式直发愣。
确实没吃过,连见都没过,可闻起来真香。徐惠命宫人从各菜中分取一点,装在一个小碟中,自己拿了筷子,细细品尝。
皇宫膳食,自有规矩,也有防毒的措施;这从宫外来的食物,本来是轻易入不得口的。但徐惠笃信自家兄弟,绝不会有什么不虞之处。
嗯,真是不错!徐惠把羊肉放入嘴中细细咀嚼,滑嫩鲜香立刻溢满口腔,汪油包汁还不膻,不由得轻轻点头。
一阵脚步声传来,直入冰霞宫而不用宫人通报的只有李二陛下和晋阳公主,而来的正是他们。
李二陛下携着小兕子,身旁是十一岁的晋王李治,神情愉快地进入殿内。
徐惠赶忙放下筷子,迎上去敛衣下拜。
“免礼。”李二陛下伸手扶起,笑意盈盈,调侃道:“爱妃在偷吃,可让朕抓住啦!”
“臣妾失礼,愿受陛下责罚。”徐惠赧然而笑,起身迎驾匆忙,唇上的些许油脂还没擦呢!
哈哈哈哈。李二陛下见平日温婉端正的爱妃呈现出另外一种模样,不由得开怀大笑。
他自然知道徐惠不是偷吃,而是试吃,谨慎小心之中也显出关心爱护。
晋阳公主闻到香味,迫不及待地奔到桌案,盯着菜肴啧啧连声,伸出小手指着,“闻起来好香啊,这是什么菜,这是什么菜,都没见过呢!”
李二陛下和徐惠也走近过来,召来宫人介绍菜名。
“菜名倒是陌生,不知道滋味如何?”李二陛下听完菜名介绍,捋着胡子笑道:“传膳吧!看小兕子,都着急了。”
徐惠赶紧命宫人摆上食案,跟着李二陛下前来的宫女太监,也把御膳一一呈上摆好。
唐初还是分食制为主,各人踞一食案,不是围坐一桌。而当时的皇家御膳,也远不如以后朝代的奢侈,动不动就百八十个菜。
各人按位坐好,自有宫人穿梭,添菜加食。
晋阳公主最是活泼,清脆的声音不时响起。
“添茄盒,添羊肉……父皇,您尝这菜,好吃呢!雉奴哥哥,你再吃个茄盒。”
李二陛下见爱女吃得高兴,幼子也频频添菜,心中也是喜悦欢畅。
李二陛下把一个外酥里嫩的茄盒吃进肚,又挟起一筷子拌野菜,仔细端详了一下送入口中,咀嚼几下轻轻颌首,“清香爽口,不错。”
徐惠在旁相陪,吃得不多,却更喜欢那凉拌的清爽小菜,闻言笑道:“也不知道是哪里请来的厨子,这般菜式滋味,臣妾以前却也未尝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