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御老爷拉着御哥和云柳喜指着马厩前,横臂一扫。

“我还当什么呢,马呀!”看着自己前几天跟别人抢马回来的战利品,御哥倒很是自豪。

御老爷咬着下唇,狠狠的在他脑袋上敲了一下。

“我知道是马,我问你,哪儿来的,买这么多干吗?”

“爹!你是不是糊涂了,马就马,买来当然是骑的用的呗!”御哥揉揉头,老爷子老当益壮下手可真狠呐。

“咱家是商人!商人!你懂不?咱家不是军队,不是王府,没养着士兵,这好几十条的战马,你买到家来拉货车啊?”他快气死了,死兔崽子,能不能让他在进棺材板之前,好生的过几年舒坦日子啊!

那钱都是大风刮来的吗?

“战马怎么了?人家有的是力气,给你拉货还让你捡便宜了呢!”

“你就浑吧!”御老爷骂了一通,“钱呢?”

御哥悄悄退后一步,警惕道:“什么钱?”

“买马的钱啊!”

“账房上有账,你去看不就知道了么。”继续往后退。

“你支了多少?”

“不多。”

“我问你支了多少?”

“……”

“跑什么?!兔崽子你给我回来!”见御哥撒腿就跑,御老爷挺着大肚子也追了过去,边追边骂。

“一条马一万两!你当你爹我是炼金子的吗!”

云柳喜看着斗习惯的爷俩越跑越远,不由摇头叹了口气。身旁的管家方伯呵呵一笑。

“云少爷,见笑了。”

“习惯了。”云柳喜笑,他上前看了看这二十几匹战马,每一匹都各有千秋,这些都是好马啊。虽然有些战马因为经历过战场的死伤身上带有伤痕,但那些伤痕也恰恰铸就了这些马与其他家养的马儿不同的气质,桀骜而坚定。

方伯知道小少爷的这位兄长有常人没有的通神能力,便悄悄退在他身后,随他四处看看。

他温柔的手一个一个抚摸过它们的头,像有神奇的力量一般,始终高高昂起姿态的这些马儿,在他走近时竟都乖乖的任他抚摸,甚至于渴求他的爱怜。

他温柔笑道:“我知道,你们难过,慢慢来,慢慢来,会好的。”

战马们仿佛听懂了他的话,低低嘶鸣起来,宛如低声的啜泣,令人闻之心酸。

饶是方伯不通马语,也被这些嘶鸣声感动的湿了眼眶。

“云少爷,它们这是?”

“怀念旧主,情真意切。”他婉婉道。

它们也像他的那些宝贝们,在他远离的时候,心思还念,在他归家时兴高采烈。谁说动物不通人性,这世间,独独它们的情感最为纯粹,喜欢便是喜欢,不喜欢你强求也无用。

强求来的,无非是口是心非,阳奉阴违。

强求来的——

他想起迦罗当初强求他的随身在侧,他一直认为她太过独断,可如今想来,她虽然强留他在她身边,但她却从未强求他对她有情。

“云少爷?”方伯见他失神,唤了他一声。

他回头,笑了笑,若有所指的问,“方伯,什么样的感情才算是好的呢?”

方伯憨然一笑,“云少爷,这你可有点为难我了。我活了大半辈子,一生在劳碌,为了照顾妻儿老小,一眨眼的功夫,这日子也过了许久。要说什么样的感情才算好,我可说不好。”

“那你说说看,我见您老和夫人一直感情不错。”

“抬举我了这是,既然云少爷不嫌弃,那方伯也说两句。”方伯的目光很慈爱,他是亲眼看着这些出众的少年郎是如何因为小小姐宝妹而聚到了一起。

当初,他还以为这些少爷公子们,各有千秋独领风骚,可这人,就得近距离的相处,才知道情深缘浅,若远望他们六个,哪个人不羡慕,哪个人不叫好?

可也只有离他们近的人,才能体会,他们六人各有各的难处,有些也绝非是常人能够承受的住的。

也正是因为此,他们的情路才来的如此坎坷。

不说自己家少爷御哥,不知道何时才能寻到有情人,就是其他五人,也不过只有二爷差点送了半条命顺利成了婚,那三爷楼清儒也还有个牵肠挂肚的可心人儿,可情路坎坷连他都快不忍心看下去。就更别提其他几位了。

四爷的性子最为温柔,可这容貌是天生,寻常的女子有几个敢真嫁给一个容貌胜过自己千倍的男子。

好容易,听自家少爷说出了个女王爷,方伯原本也跟御家老爷一样,等着喝这杯喜酒,可貌似,又不成。

“感情这种事,因人而异。有的人呢,就喜欢轰轰烈烈,非要刻骨铭心荡气回肠,才觉得爱过,恨过,觉得那就是爱,就是好的;可你再问些淡泊的人呢,有的人又会觉得,平平淡淡之中见真情,患难与共并蒂白头才是良缘;好不好的,不在于别人怎么看,更不在别人怎么说,就在于你自己。”方伯缓缓道。

“人生荏苒,匆匆活在世俗中,若想免俗,谈何容易。”云柳喜道。

“就因为不容易,所以才要知道自己究竟要什么。如果,你要功名利禄,当然要世俗着走就好了,水到渠成平步青云,指日可待。可若你要的不是这些,你只是想要一个人而已,那么,世俗不世俗就要看你想要的那个人,那份感情,是需要你世俗的去争取呢,还是不世俗就可以得到。”

“方伯,我明白你说的意思。”

“云少爷天资聪颖,比老奴要明白许多。”

“方伯,你自谦了,在我们兄弟心中,你如长辈。”

方伯哈哈一笑,“那我还真是荣幸之至。”他见云柳喜面色有难色,不由挂心道:“云少爷,是不是有心事缠身?”

云柳喜往前慢走,边看马边点头,“柳喜有一份收下的情,可不知这情是收得还是还得。”

“那要看你想留不想留。”

“可若要其他的原因不得不留呢?”

“那就没有选择了,只能留着不是。”

“因其他原因而留下的情,对方若不会笑纳呢?”

方伯笑,“那你怎么留?”

云柳喜转身看向方伯,愣住,他好像突然明白过来什么又好像还没转过弯。

“云少爷,你一向聪颖慧敏,行事也简单温和,然而,事无完美,必有两面。”

他想了想,抬眼直视,“方伯,你的意思是?”

方伯笑了笑,“相信你自己如何?”

云柳喜忽然了悟,遂绽放开悟后的笑容,差点迷花了方伯的眼睛,后者啧啧赞道:“好在老奴已老,若不然,云公子这一笑,倾人倾国不在话下啊。但愿老奴能喝上云少爷这杯喜酒。”

“方伯,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明白就好。快要开饭了,我先去张罗,一会云少爷就来吧。”

“好。”

方伯去忙了,云柳喜正在站定在一批褐色的战马面前,一双坚定而桀骜的眼睛看着他,浑身充满了力量而不容干涉的推拒感。

不张扬、不冲动、谨慎、安静、有距离。

它很像他面对迦罗时的样子,因为最开始她的强硬,他内心升起了防御。

他不知道,究竟是怕她爱上他,还是怕自己爱上她。

她与他这一生见过的人都不同,她是女人,但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女子。

忽然想起那晚,他作画。

他看见她身后那双羽翼,美得让人窒息,美的让他内心升起了异样的情愫。

他忘不了她看见他作的画时,那惊讶和惊喜的表情,是无法言说的雀跃,晶亮的眼睛里,满溢着对他的感谢和感动。

他不是不懂,他从来都不是不懂,别人对他的情感。

他,只是,有点害怕。

忽而自嘲一笑,云柳喜啊云柳喜,你居然害怕,你是个胆小鬼吗?

在心底,他竟然害怕有一天,他会喜欢别人。

而他害怕喜欢别人的最根本的原因,却是因为,他害怕他喜欢的那个人会不再喜欢他。

为什么会是这样的?

他为什么会是这样的?

他想不明白,伸手抚上自己的脸颊,这张被所有人瞩目的面容,是他的荣耀,也是他的痛苦,这张脸挡住了他所有内心中很简单很朴实,或者说很俗很俗的想法。

是它的光彩夺目让所有人误解他,他高高在上想要的是难于上青天的东西。

可实际上,他真的,想要的,就那么简单。

简单的连他自己都觉得,怎么这么没出息。

他有一个奢华而高贵的外壳,而里面却住着一个简单至极的云柳喜。

是因为容貌吸引了她吗?所以他始终抗拒渐渐贴近她的心?

是因为他先对她动了心?所以他害怕她是因为这张容貌而爱他?

难道,他,一直期待她会看见那个缩在华贵外衣下的他吗?

是这样的吗?

一声马儿长嘶,拉回了云柳喜沉思已久的思绪。

他伸手摸摸面前的马儿,喃喃道:“晓得了,知道你不想我站在你前面,那我走好了。明天来看你。”

那马的眼睛里,瞳孔懵然睁大,像是被他猜中了心思,十分惊讶一般,略有抗拒的踢了踢腿。

云柳喜笑笑,没再吓它。

或许是因为突然想通了一点点的东西,他显得轻松了许多。

他知道,无论他想了多少,也只是他自己想的。若真要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在千里之外的汴梁,还是会在午夜梦回时担心她的安慰,他就必须要再去迦兰国,与她问个明白。< 更新更快 就在笔趣网 www.biquw.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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