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关,号称辽东第一的雄城铁壁,与白山黑水地脉相接,大势磅礴无可撼动。

定扬侯郭铉还在的时候,曾以宗师一击摧撼生铜熟铁浇铸也似的厚墙,最多只能使其晃动几分。

近十年来,屡次相请钦天监的练气士数次加固。

于紧要关隘,凿刻符箓图案、经纬纹路。

故而,时常有辽东武夫以在贺兰关城墙下留名为荣。

将其视作半步宗师,有望绝顶的凭依!

当然了,前提是不被张弓搭箭的甲士当场射杀!

横压白山三千里的那位刀王,四重天就敢闯贺兰关。

于城下斩出“聂吞吾”三个大字。

自此名震辽东,再无敌手!

今日。

贺兰关外。

似有百万雄兵磨牙吮血,意欲狠狠咬下这块硬骨头。

旌旗如林猎猎作响,远远望去像群山环绕,忠实拱卫着真煌王穆如寒槊的那座金帐。

磅礴的血气连成汪洋,蒸腾奔流,大有摇晃霄汉之势。

典折冲站在城头,脸色无比凝重。

他投身行伍,跟随定扬侯数十年之久。

不知经历过多少惨烈血战,堪称一员无双猛将!

可即便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典折冲,也深深地为穆如寒槊的八旗军势所震动。

“关外哪里养得活这么些人?还都是如狼似虎的精兵骁将!”

申屠元登城头,这位昭云侯府的乘龙快婿,披着百斤的精钢重甲,手持一口长刀,沉声道:

“典将军揣着明白装糊涂了不是,就近二十年间,穆如寒槊往定扬侯府送的钱财,堆成几座金山银山都没问题。

私下里,大伙儿还常说,百蛮的真煌王养活了一半关宁铁骑。

这话几分真,几分假,典将军心知肚明。”

典折冲嘴巴张合想要说些什么,却又无力反驳。

身为定扬侯郭铉帐下的四大骁将,他当然也听说过一些流言。

董敬瑭之所以爬得那么快,深受侯爷的器重。

其中一个原因,便是替定扬侯府奔走。

暗自联络关外的穆如寒槊,进行互市交易。

“申屠都尉,穆如寒槊已经叫嚣好几日了,你我都没有关宁铁骑的调令,咱们就这样干等着?等他的八旗军开始攻城?”

典折冲岔开话题,此时说再多也无济于事。

毕竟,距离定扬侯与纪九郎在大凌河一战,落败身死已有许久。

后者开府建牙的梅山,而今成了节制辽东兵马的中枢之地。

“咱们为将者,听令行事,任由驱策,岂能自作主张。

再说了,定扬侯郭铉刚刚下葬,关宁铁骑人心不定,谁能指挥得动?

你典折冲有些人望是不错,可欠缺足够的本事,未必压得服那帮骄兵悍将。

至于我?昭云侯府的那帮老人,我借纪大人的势尚且都镇不住,更别提了。”

申屠元摇摇头,轻声道:

“穆如寒槊用兵不行险,这几天来,只派小股八旗军叫阵,显然还在等待时机。

他都不急,咱们急什么。

再者,贺兰关固若金汤……”

他的话音还未落地,整个白山黑水好像都震动了一下。

宛若地龙翻身,欲要掀翻绵延万里的山川地脉。

典折冲神色愕然,他双手撑在女墙,坚硬如钢的厚实铁壁竟然簌簌抖动,剥落大片积灰。

“这是?”

申屠元悚然一惊,猛地转身回头,眺望关内景象。

座座烽火台次第点燃,条条狼烟喷薄而起!

……

……

“天底下最坚固的城池,多半都是由内而外被攻破。”

金帐之下,骑马披甲的穆如寒槊微微一笑:

“本王布局这么多年,对郭铉那个老匹夫忍气吞声,伏低做小,为的不就是今日么!

即便纪九郎扫荡掖庭九姓,可本王的后手早已埋下。

血脉繁衍,皆为我奴!

想折腾出几分动静,不算难。

八旗将士,诸位万夫长!

城破之后,十日不封刀,尽屠辽东军!”

穆如寒槊握住掌中长枪,兵锋直指贺兰关。

随着他的这一下,那座镇压天地的七杀道碑,轰然拔地而起。

咚!

如冬雷震震,发出惊心动魄的宏烈音波。

方圆百里,飓风席卷,足以将人掀翻出去。

那座宛若大岳横亘的七杀道碑,像是天外陨石坠落,悍然砸向贺兰关!

轰隆隆

好似千百道雷霆连成一线,几乎炸得众人耳膜破裂。

道器之威,恐怖无比!

待到漫天烟尘四散开来,高耸巍峨的贺兰关,竟然生生被压塌一面城墙!

精钢浇铸,符箓凿刻的厚重铁壁,面对七杀道碑再也不复坚固。

大片土石崩飞,宛若急雨打落,像是遭受百轮雷火大炮的狂暴轰炸。

典折冲扬起双臂,短戟交错挡下肆虐余波。

他面色骇然,怔怔望向那座砸塌城墙的七杀碑。

道则交织,法理盎然,无形散发沉重威压。

哗啦啦,大气被撕裂,一波又一波。

宛如汹涌浪潮,将城头的众人悉数吞没!

就连身材雄武的典折冲都挺不直腰杆,心神俱在颤动!

“有人捣毁地脉!贺兰关要破了!

典折冲,你快去梅山!”

申屠元艰难抬头,硬顶着七杀道碑的镇压之力,发出传讯令箭。

那位纪千户自从大凌河前,踩着定扬侯的尸身问鼎辽东,就开始神龙见首不见尾。

期间只露面过一次,便是手持东宫的信物,接管节制险些哗变的关宁铁骑。

眼下十万火急的紧要关头,申屠元所能想到力挽狂澜之人,唯有那袭大红蟒袍。

毕竟,郭铉老匹夫坐拥精兵强将,又得真龙宝穴的气数加身,也没能斗得过纪九郎。

现在穆如寒槊挟八旗军的浩荡兵锋,欲要攻破贺兰关,长驱直入占据白山黑水。

谁来改变大局,扭转大势?

隐隐已是辽东主的纪渊,自然当仁不让!

典折冲浑身筋肉绷紧,好似怒目的金刚。

远远看向城头外,摆开数十里的阵营如山峦挪步,开始徐徐向前推进。

成千万的一队队兵马,却似一人齐整,震起冲天的烟尘。

此等威武军势,简直叫他忍不住头皮发麻。

“侯爷,这桩事你真的做错了!养虎为患,反受其伤!”

典折冲心知,贺兰关的铜墙铁壁已经对穆如寒槊造不成阻碍,即便把关宁铁骑全部押。

损失惨重之下,也守不住这座城!

只能请坐镇梅山的纪九郎出山,重整旗鼓,争夺寸土,将之驱逐关外。

俗话讲,蛇无头不行,鸟无翼不飏。

定扬侯背负谋反大逆的罪名身死,他一手遮天白山黑水,突然暴毙,自然引得人心惶惶。

而今群龙无首,正需要有人站出来!

“想去求援?晚了!”

比起穆如寒槊八旗大军更快的,是帝姬麾下的万夫长。

一条满脸凶恶刺青的魁梧大汉,好像出膛的炮弹激射,陡然重重砸在城头。

两只铁靴踏碎女墙,凶猛的拳锋顺势压下!

勉力支撑的申屠元迎身飞,却被震退十几步之远!“哪个是纪九郎?他不知死活,触怒帝姬,我正要取他的脑袋,去领赏赐!”

这个不知名姓的万夫长森然笑道。

“去你娘的!你这般货色,捉对厮杀我一只手就能拿下!”

典折冲啐了一口,抄起大戟兜头砸去,雄浑的气力带起呼啸风声。

宛若惊电滚走,龙蛇纵横,直逼万夫长的面门!

哪怕七杀道碑压塌贺兰关,镇压一切五重天下的武夫。

典折冲仍然奋力挣扎,意欲杀敌!

“困兽犹斗,不堪一击!”

此人也是去未央行宫觐见过帝姬的十强武者,武功之高,只差半步就入五重天。

典折冲再怎么勇猛,落在他的眼中,亦如孩童持大锤挥舞,招数攻势破绽百出。

随着万夫长扯起嘴角露出笑容,满脸的刺青犹若活物,显得更加骇人。

宽大的手掌一张,倏地握住熟铜精铁打造的蟠龙大棍。

好似定海神针搅动起来,四面八方的气流急旋。

宛若大海旋涡吸扯发力,瞬间就让典折冲脚下步伐一乱。

万夫长抓住电光石火的一刹那,大棍如龙腾飞,点中这位定扬侯骁将的胸口。

喀嚓!

典折冲当即筋骨断折,脏腑移位,向后倒飞撞在烽燧。

“你们玄洲武夫的功夫,也不过如此。”

万夫长持棍而立,眼中满是烈意味。

“等穆如寒槊破了城,我要筑十座人头京观取悦帝姬!

你便是其中之一!”

说完这句话,他就迈步朝典折冲走去。

大棍扬起,如天柱倾塌,足以把五重天的体魄打烂!

铛!

万夫长棍头砸下,却感觉虎口震得发麻。

就好像撞到巍峨神岳,顷刻撕出数道血口。

坚硬如符箓钢的结实臂膀,不住地颤抖试图卸力。

“等本官踏平八旗,也要筑十座京观,你的这颗脑袋,可以摆在最面。”

大红蟒袍的衣角飘飞,一道挺拔身影凭空出现,好像跨越无垠太虚,降临于贺兰关的城头。

还未等万夫长有所回应,负手而立的纪渊就一脚踏下。

前者筋骨寸寸炸裂,脆得像泥巴糊成的粗胚!

半个呼吸都不到,万夫长就如虫子也似,被碾得稀烂。

纪渊拔起那只官靴,半点血色都未沾染,眸光如鹰振翅俯瞰万里,掠过冲锋而来的八旗军。

“穆如寒槊!又是一个想当真龙的货色!”

皇天道图曾倒映过穆如寒槊的命格命数,乃金清得水的太极贵人。

有一金九赤的贵重运势!

如今再见这位真煌王,更加了不得。

竟又增添一金一赤两道命数。

分别为建州汗皇与天聪圣主。

“正好让我一试屠龙手段。”

纪渊今非昔比,不仅仅只是踏破五重天那么简单。

光阴长河最游一行,汲取无数道蕴,更取半数昊天道果,摘得四神赐下的混沌冠冕。

再执皇天道图的“命运”之权,化为九宸星斗的“灭运”之果。

纵然是当世最绝顶的那几人,也未必能够讨到什么便宜。

他眸光一凝,贺兰关的人心、地运,悉数被映照出来,清晰如掌观纹。

随即念头闪动间,典折冲、申屠元等人,皆受皇天道图炼成的命数加诸于身,摆脱七杀道碑的镇压之威。

充足的道蕴支撑下,草头王这条赤色命数所能带来的蜕变,不再只是一千二百的“草头兵”。

早已抵达紫色的“锐士”与赤色的“骁卫”层次。

当然,这也是因为贺兰关的精兵强将,足够支撑得住。

尤其像典折冲与申屠元这等人物,一次加持十条命数也安然无恙,完全能成为陷阵无双的“骁卫”!

解决掉城头之危,纪渊让这一千二百之数的“锐士”与“骁卫”整合兵丁,构筑守城之势。

随后眸光一转,扫过压塌数十丈高坚实城墙的七杀道碑。

皇天道图波光荡漾,映照跟脚来历。

“玄天升龙道的重宝?非七杀命与血神圣子不得取之?”

纪渊嘴角轻轻勾起,心念感应之下,混入大西军中的章献忠,飞快赶到城头。

他受虚空四神的混沌冠冕,远比掌律圣子,飞升大魔还要更高一级。

甚至能够操弄权柄,拔擢阶层,为人赏下虚空恩赐。

当“章献忠”出现,皇天道图哗啦作响。

亿万万丈的光华当中,道蕴如火海熊熊,顷刻炼出宗平南大将军的“七杀作命”。

加诸于章献忠之身!

旋即。

纪渊又用混沌冠冕赐下权柄,将其拔擢为血神座下的掌律圣子。

两大条件齐全,七杀道碑竟在眨眼间,便被“章献忠”炼化也似。

迅速地缩小成巴掌般大,落入纪渊的手中。

这一幕,让逼近贺兰关二十里地的穆如寒槊都惊呆了。

直奔城头的众多万夫长、千夫长,也瞠目结舌。

章献忠这厮投敌?

怎么还能受到血神恩赐?

难不成?

自个儿与穆如寒槊并非一边?

种种疑惑接连冒出。

却无人解答。

因为。

那袭立于城头的大红蟒袍,云淡风轻化解贺兰关危急之后,终于开始出手。

头顶九宸星斗迸发炽盛光芒,即便是青天白日,也无比璀璨夺目。

已有真龙天命的穆如寒槊,好似坠入冰窟,莫名地悚然发寒。

只见高悬照彻的九宸星斗几有耀世之辉,甫一铺展开来,就席卷冲刷十方。

八旗军,百蛮部,穆如铁骑,斗界万夫长、千夫长。

无不被覆盖进去!

“灭运之果,无愧于仙神都要畏惧的杀生之道。”

纪渊晋升九宸之后,通过皇天道图数次映照,终于把握住了藏于其中的“灭运”之果。

他体悟片刻,感慨万分,大道源流所衍生的诸般权柄,真真是可怖。

即便自身境界还未拔高,但就算让稚子手握“灭运”之果,像聂吞吾那样的当世绝顶,一时不察也要陨落。

斩断因果气数,灭杀劫难灾业。

自古以来,唯有“灭运”!

“属于是杀鸡用牛刀了。”

纪渊大袖一挥,天地俱寂。

马蹄踏泥、甲衣碰撞、刀兵交错、旗帜飘扬……一切声音都被垂流而落的无形气机所吞没。

彻底陷入幽暗阒然。

也在这一刻。

好像一根根细微的丝线崩断。

所有生机全被伐灭。

“本王……还未入关!怎么可能……死在关外!?“

穆如寒槊仅存一丝的活气,他睁大双眼怒视城头的纪九郎。

大蛮尊降下的神谕,分明是自个儿踏破贺兰关,占领白山黑水,夺取白家人的国祚!

“我分明有真龙命……不该死的!”

从掖庭的私生贱种长成百蛮部众敬畏的真煌王,穆如寒槊可谓步步为营,好不容易等到即将功成之日。

却没成想,他所奋的大半生余烈竟像气泡一样脆弱,轻易就被人戳破。

“你不是我斩的第一条真龙,黄泉路走快些,兴许还能追郭铉。”

纪渊再次振袖,中天九宸的光芒再盛,彻底扫灭关外残余的生机命元。

与此同时,一枚隐有雏形的“灭运”之果,缓缓凝聚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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