邀约的请帖传至四夷馆,金胜曼几乎不带任何犹豫,直接道:“回去答复商王,久闻灞水山庄是长安绝景,胜曼早有一游之心。只是学业繁杂,未得空闲。商王乃天下绝顶的术数宗师,此去即可求教学问,又能一览灞水山庄景致,两全之法。下个休沐日,定约同游。”
新罗常驻大唐四夷馆使者是一位已经上了年纪的老者崔富智,他在长安已经呆了十五年了。便如后世的大使馆一样,小心翼翼的抱着唐王朝的大腿,维护着两国邦交。
“长公主,商王此次邀约,只怕不怀好意。”
金胜曼摇头道:“有什么不怀好意的,《诗经》上都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可是!”崔富智急道:“商王以得圣人赐婚,王妃之位亦有人选。长公主乃新罗至高无上之圣骨,焉能嫁人为妾?”
金胜曼沉吟片刻苦笑道:“新罗圣骨,在这天朝,又算得了什么?吾自幼仰慕华夏文化,耳濡目染,知晓西方天朝疆域旷阔,期盼有朝一日,能够亲临一观。但真正来到此处,方知天高海阔。真实的天朝,比我们想象中的可怕十倍,百倍。他们一城经济,可胜我们举国税收。一州道土地,比我们一国还大。无怪王姐如此奉承圣人陛下,天朝之强,令人绝望。我等仰仗鼻息而存,谈什么尊严?”
她顿了顿道:“崔司正这些日子并不如意吧。”
崔富智作揖道:“老臣无能!在京十五年,尚不如一个毛孩。”
金胜曼道:“人家哪里是毛孩,百济的少主,未来的百济国王,为了赶超我们可是下了血本,谁让他们有那资本?”
百济国国王扶余义慈野心勃勃即便当一条舔狗亦不愿意落于人后。
此次特地让自己的儿子带领使团入京,就是想要加深与唐王朝的往来要让百济拥有超越新罗的地位。
相比新罗的连年进贡百济有两大不可抗拒的优势。
第一、百济王子亲临。作为百济未来的王储,扶余隆比及崔富智有着先天性的优势。在礼部崔富智作为新罗使节,还能博得一些面子可在其他官员面前就是一个下国使节而已。
但是扶余隆作为百济王储,他可以很容易的获得各方官员的座上客。
第二、百济财力雄厚。
百济拥有海东三国最肥沃的土地,更重要的是对外贸易尤为发达,拥有天然的江华湾以及唐恩浦口两大港口一个港口可以直达大唐登州港另外一个港口与倭国对马岛想通,直入倭国列岛。
这个时代海运刚刚萌芽,造船航海技术不够发达,极难开辟全新的航道。
百济便如一个中转站,串联着唐朝与倭国以及未灭之前的高句丽的商贸往来自是赚的盆满钵满。
海东三国新罗给压缩在东北角,连朝贡大唐都要看高句丽、百济的脸色在经济上自是无法与百济相提并论。
扶余隆来到长安以后,凭借百济王储的便利四处游走,请客送礼往来的皆是大唐政要。
新罗自是处处被动受制。
崔富智瞧着这一切嘴巴都生出了暗疮一点办法亦没有。
金胜曼幽幽道:“现今天朝,诸多王亲,谁比得上商王?任凭扶余隆如何活跃,只要商王愿意为我们说话。他一切所为,不过是徒劳无功尔。”
崔富智亦知是这个理。
尽管李元瑷是所有亲王中,唯一一个没有之蕃,硬实力最差的一个。
但没有人会小觑他,造成这种情况就是特殊,因为特殊才能留在长安,才有着莫大的影响力
“只是委屈长公主了!”崔富智很是愧疚。
金胜曼微微笑道:“谈不上委屈,我新罗英杰金春秋、金庾信,乍看之下,皆是人中龙凤,但与商王一比,不过是角蛇尔。其实如果商王无婚约在身,能嫁得如此奇人,到也不枉此一生。”
得到金胜曼的回信,李元瑷忍不住的在空中挥了挥拳,将已经长得极为壮实的大虎高高举了起来。
金胜曼来长安是带着政治目的的,这一点李元瑷一早就知道了。
但那又怎么样?
人家身材好,漂亮!
这就足够了。
所谓爱情是是个体与个体之间通过接触而产生强烈的依恋、亲近、向往,以及无私并且无所不尽其心的情感。
而一见钟情,十有**就是看人家姑娘漂亮馋人家身子。
李元瑷对金胜曼就处在一见钟情这个阶段。
未来什么的他都没想过,保持本心才最是重要。
李元瑷在这个时代生活久了,府中又养着一群漂亮的歌姬,自然而然的受到了时代的影响。
转眼即到了休沐日,李元瑷特地换了一身新衣裳,骑着神驹翺麟紫去四夷馆接金胜曼。
知道金胜曼喜欢大虎,特地将大虎也带上了。
想着长安上下的王孙贵族皆将猞猁置于马后,也随手将大虎放在身后的马背上。
大虎如同小老虎一样,虎步马臀前一点处,稳稳当当的坐着,瞪圆了瞳孔,左右观看。
无愧是猞猁种,与猫比起来,胆子大的可不止一个档次。
策马而前,大虎亦是不惧,李元瑷开心的撸了撸它的脑袋,骑马抵达了四夷馆。
新罗四夷馆外停着数匹矫捷的骏马,李元瑷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露出了一点点的期待,并不催促,而是彬彬有礼的在一旁等着。
唐朝确实以风气开发著称。
但那时以后的事情,现在是唐初,风气还是极为保守的。
大家闺秀一般不会出门,即便是出门也是前扑后拥,为一群家丁侍婢围在中间,而且本人也需穿戴幂篱,就是一种头巾,漆黑漆黑的能遮盖全身,非常保守。
李元瑷遇过几次,外边什么都看不见,估计里面的人也只能瞧着脚下是否有石头是否能走,自己都看不见前方的路。
穿戴幂篱是不可能骑马的,她们出行皆用马车代步。
这门口数匹骏马,这岂不是意味着金胜曼要打破这种风气?
金胜曼并未让李元瑷久等,不一会儿就走出了屋外。
果然如李元瑷想的一样。
新罗的男女之防,并没有唐朝那么严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