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道离歌 第三十四章 提丰

传说中创世山早已在历史中湮没了踪迹，我对史料记载的关于创世山的裂缝，更是知之甚少。人们只知道那曾是妖魔肆虐的出口，也曾是神普度众生的净土，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似乎一切妄想执着都从此消散。只是神估计当初也没料到，人的欲念是消磨不掉的，只要有人的地方，就会有是非。恶的不只是妖魔，神明都无法保持永善，探究对错太难太难了。

言归正传，我对跋风略一示意，她已经明白了我的意图，我趁着三夜召唤霹雳的空当破开他为我做的防护结界，一边召唤地火防身一边悄悄转移了位置，等到三夜发现我离开，我已经和他隔了好几个阴兵，我不顾他担忧疑惑的神情，快速回奔，且战且退，终于在上空跋风的引导下找到了刚刚的地道出口。地道里阴暗如常，和我们刚才经过时没有太大区别变化。我踩上那些裂缝，悸动感再次袭来。我屏气凝聚了所有力量召唤地火，地火牵引着我进入了裂缝中，我手中有三件神器,虽然多情弦断，无情眼无用，但神器回到自己出生的地方，我已隐隐感到它们的悸动，尤其是烈阳。这传说中的创世山果然就隐匿在此，我越往下缝隙越宽阔，也越来越炙热，我主修的地火灵在召唤我，我即将坠入地狱，到达提丰的世界。

地狱并没有我想象的那样糟糕，看上去平常、平静，虽然这里的一切都透着玄妙：火焰河平缓的流淌，炙热却不逼人。四周光秃秃的，几乎什么也没有。“你在哪里？提丰”我故作平静的大喊。

四周依旧静悄悄，没有任何回应。我走到火焰河附近，悸动感强烈袭来，当初就是感应到这股强烈的地火灵我才来到这里，既然提丰不出现，我要赶快动手，在地火之源修炼地火灵，恐怕没人比我更幸运了吧？我将灵力运满全身，手指伸向火焰河。“你胆子真不小，不怕引火烧身吗？”火焰河忽然开口说话了。

这对我的震动实在太大，但只能硬着头皮打哈哈：“啊，呵呵，我只是想试试看你有多深......”

“你是想修炼地火灵吧？其实很简单”

“哦？但你不会这么容易告诉我吧？”

“只要你跳进这河里，找到我的眼睛，我就会赐予你世界上最强大的地火灵。”

“你是提丰吗？为什么要帮我？”

“我已经在这里蛰伏了太久出不去了，但是我想看看幽冥洲变成了什么样子，只要你找到我的眼睛把它吞下去，我的眼睛就能跟随你出去看看外面的一切，而你也能拥有我的力量......地火随你驱使。”

“可是你的身体已经和火焰河融为一体了，河里的地火太烈，我承受不了会被烧化的。”

“你放心，我已经感应到了，你的身体曾经被地火淬炼重生过，你的身体完全能够接纳地火，不相信的话你可以试试”

我把手指上作了结界探入火焰河里，立刻感觉到了灼热。我试着一点点撤去结界，虽然灼热在加深但是我的手指完全没有被焚烧的痕迹。它果然没骗我！时间不待人，我鼓起勇气跳入了火焰河，眼前是一片赤色，热流接触着身体的每一寸皮肤将我包裹起来，我挣扎着去摸索，去观察，可是在这一火海里寻找提丰的眼珠，无异于海底捞针啊！热流压抑的我有些窒息，我开始后悔起来。手脚无力的向深处沉去，就在我意识渐渐涣散的时候，耳边响起了提丰的声音：“坚持一下，就在你的旁边，找到我的眼睛你就可以出去了。”我下意识的摸索着，大脑一片混乱。但是等到触摸到手边一颗圆润的物体，我似乎一下子清醒了，我不假思索的把它吞下，灼热浸透了身体，但是也似乎有了些力量，我终于游出了火焰河。

不等我爬上岸，我已经累得只能靠着岸边喘大气了。上方忽然传来了一声嘶哑的叫声，一股热浪被忽闪下来，竟然是跋风！跋风看我许久不上去竟然跟了下来。我爬到它背上，虽然跋风也已经筋疲力尽，但是仍然努力破开上升的阻挠，把我带到了地道里。我的耳边嗡嗡响着，烈阳、多情弦跟着我下了一趟火焰河竟然都被淬成了金红色，烈阳似乎如虎添翼，消停不下来。而到了自己被淬炼的地方，多情弦的断弦也已经自动接上了，只是无情眼依旧一副雷打不动的样子，我看到它想到清涯，眼里一阵发酸。

“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眼前被一道黑色的身影笼罩，是三夜。他一副气急败环的样子，身上的法袍已经被撕破了多处，他看到我狼狈的低着头终于语气缓和下来问：“你受伤了吗？”

“没有！”我咧开嘴对他微微一笑，自我感觉倾国倾城。

当我站在跋风背上飞上丛林，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强大，身体里涌动着赤热的力量，只等我召唤便可喷薄而出。阴兵已经将我的伙伴们团团围住，他们需要我！日城的将士们溃不成军，他们急需我的援助！地火灵为我驱使任我召唤的那一刻，我的法袍变成了火焰的颜色，跋风你看我那可爱可亲的伙伴：冷酷的三夜、唯美的红巽、温和的汲空、英勇的伏山子、笃定的破尘，你再看那高举武器的日城战士，你再看麻木不仁的骷髅阴兵……跋风似乎听懂了我的心声，它清啸一声，振翅冲下去......

所到之处，大火蔓延，烈焰吱吱燃烧，瞬间熔掉了那些骷髅兵、骷髅马，不留一片骨屑！力量源源不断的涌上双臂，地火听从我的指引，袭向更远处数以千计的骷髅兵。它们终于不再麻木的战斗，纷纷跑向了创世山的裂缝，逃回了自己的巢穴。

——————清涯的独白————

别人都以为我冷心冷情，时间久了，连自己都差点相信。但我看到沧离被地火烧焦的样子，就知道自己装不下去了。

我从小被众人追捧，早已在美女们的炽热眼光中适应自然，自认看透人心。我们偶尔会在洛城各种盛典国庆上短暂碰面，每次见她都是一副无忧无虑的样子，或许她养尊处优，不谙世事才这样。直到有一天我发现她的法场就在我的法场附近。修炼的人都喜欢选择幽静而辽阔的地方做法场，这个地段是洛城的风水宝地。洛王留给他钟爱的儿女并不稀奇。让我惊讶的是我在这修炼了这么久才发现他们。

如果有灵力在周围异动，我不可能这么晚才发现，唯一的解释就是他们刚来不久。我无声越上崖边孤峭的峰，第一次近距离看到了沧离。

其实对于女人我一直很感兴趣，品鉴美人是件绝对快乐的事。但我不能让父亲和更多人知道，当然这些人里除了汲空，我们亦师亦友，也算是同道中人——说的难听点就是假正经。我知道他鲜为人知的龌龊事儿，他也算握住了我的小辫子。话题有些偏了，继续说女人，因为我装的时间太长了，举手投足间不自觉的就带着一种风光霁月的气质，这种气质想不出众都难，尤其是在各路美女眼中。所以我就有了很多机会观察女人，她们各有美丽和可爱之处，但是也各有各的麻烦，为了避免招惹麻烦，对女人我就只停留在观察的阶段。但这次观察（偷窥）倒是出乎我的意料，沧离的美是我见过最灵动的。

她转移到这个法场的时间虽然不长，但是这里的布置却很周到，吃的、玩儿的、休息的地方一应俱全——我从没见过如此安逸的法场，安逸到我怀疑她是不是真心在修灵。

后来据我观察的结果证明，我的怀疑很有道理：她能磨蹭着一整天不修灵，因为要跟一群蚂蚁生闷气。蚂蚁们在窝里窝外络绎不绝的忙活，它们很久没有闻到过如此美味的糕点和吃食了，沧离备下的美味被它们理所应当的搬走边边角角。等到食物的主人发现时，美味已经所剩无几。沧离气的想踩蚂蚁窝但是忽然停住了脚，她气呼呼的坐在蚂蚁窝边开始骂人，哦不，是骂蚂蚁，什么不劳而获，偷吃无耻之类，骂累了就噘着嘴皱着眉生闷气，这个表情她竟然保持了一上午？！可是一遇到她的弟弟沧戒来看她，她又能立刻变脸，一本正经故作深沉的射箭修炼，等沧戒走了她又立马松懈下来，这个女人实在是善变啊！

但她的天赋倒也不错，虽然经常懒懒的歪着头发呆，不知在想什么，但修炼进度却很快，“地火天风”催发起来凌厉霸气的让我暗提一口气，幸亏这里有几棵树做屏障，但我还是生怕她发现。毕竟偷窥有损我的形象，所以我每次都不敢多待。

但慢慢的，每天去峰顶成为我的习惯，当风卷起她的发梢，扬起她桔色的法袍，我的心似乎也随之放松下来，露出本来面目。

我想像有一天，她修炼的很累，会溜达到崖边往山下看看——这里的风景真的很好，那时她肯定能看到我。可是她什么时候才会累啊，这个家伙太会享清闲了......

在我200岁的时候，我得到了“无情眼”。“无情眼”是众神开天辟地时炼出的神器，吹响这支笛子需要以灵力为根基来开声，吹出的乐声能幻境引灵，百鸟长风、皓雪流萤应召而来。最开始我也兴奋之极，但没想到它会成为我灾难的起源。

因为我催发不了“无情眼”的原力，也就是说，它并没有臣服我。我只能利用自己的灵力催发笛子最浅层的幻境引灵功能，它深层的原力一被催发我就会被反噬，这就像守着宝藏不能挖掘一样令人丧气。汲空见多识广，他一本正经的告诉我这神器无情，要想驯服它也必须做到无情无爱，无欲无求。我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么荒唐的要求，或许“无情眼”无情，见不得别人开心吧。

但我有意识的克制自己时，确实能催发出无情眼的部分力量，这是让我叹为观止的力量。

我以为自己不会被儿女情长牵绊，爱情那么短暂，炙热时有多么开心冷却时就有多么伤心，就像父亲对母亲。我自诩看透一切，在乎的自然是长久的东西。可是那天在西海边戍守时，我看到王城上空有隐隐的红色，在洛城只有沧极的力量才能够催发出这样的地火术。我竟然抑制不住担心赶了过去……当我水漫全城才熄了地火，在茫茫碧水中看到沧离烧焦的身体浮出水面，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父亲对我的刻意隐瞒我早有察觉，沧离刻意不再提这件事，但我知道她还在耿耿于怀，我能做的，也只有表忠。在花谷国，三夜嫉妒我，被“情之谜”的咒语击中，变成了画像。其实我才羡慕他，放纵感情容易迷失，但冷漠克制的煎熬只有我才懂......

我怕有一天自己克制不住，如果那一天到来，我也只能护她周全。能与她相伴走这一路，已经足够......

你在烈焰中摆下残局，我手执清风，与你对弈。

只不过匆匆一瞥，就定格了我的困局

你眼中那抹湖水，深不见底，沉溺了所有情绪。

我看不透这无情的游戏，怎样才能靠近你？

我情愿把灵魂投入你的焰火，熔化我的武器，

只要能，抱紧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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