绍明四年,公元949年,正月初一。

这应该是张鉊过的最舒适的一个年了,虽然皇后和儿子们基本都不在身边,但并不妨碍我张大圣人心情非常愉快啊!

他这一年,事情可干的不少,但最重要的两件事,就是出征漠北和‘钓鱼’。

先说出征漠北,历朝历代就没有他这么轻松的,草原上别说匈奴、突厥这样的狠角色,连柔然、薛延陀这种档次的都没有,完全就是一盘散沙,比中原散的还厉害。

于是我张圣人只带了三万步骑,最多时刻也不过出动五万余人,就完成勒石燕然和封狼居胥这两样旷世大功。

而他走前布置的‘钓鱼’**,也出乎意料的取得了巨大的成果。

本来他针对的,只是老归义军中那些有原罪,又不识时务的老头子,顺带整顿一下河西商会。

结果到好,直接把曹仁尊、阴圆德这些隐藏在深处的害群之马,全部给钓了出来。

这次的叛乱牵扯之广,几乎涵盖了整个老归义军派的绝大部分家族,除了外祖宋家和罗通达掌握的罗家以外,所有家族都或多或少牵扯了进去。

好啊!真是太好了!张鉊乐得眼睛都眯起来了。

老归义军派的这些老家伙们,倚老卖老,仗着张鉊没时间花大精力在河西坐镇的机会,在整个凉州以西,也就是河西走廊的丝绸之路上作威作福,还私设税卡,堂而皇之的和河西商会勾结起来当坐地虎。

这次把他们全逮住,曹仁尊、阴圆德家族肯定要倒大霉,其他家族想要脱罪,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张鉊准备借机彻底清理一遍丝绸之路上的不和谐处,把原本被这些人霸占的好处归于朝廷,搅乱的行商环境恢复到正常状态。

这样不但可以进一步促进丝绸之路的发展,让它在多延续个几十上百年,为向西的夏君夷民继续输送养料。

同时打掉了这些家族,张鉊估计他本人这次至少可以捞到五六百万贯以上的财富,堪比去萨曼波斯和天竺打劫的收获。

而且还不用担心别人口舌,这可不是张圣人在抢夺臣下的财产,而是抄这些叛逆分子的家。

有了这笔钱,南征的军费,开垦辽东、辽西的移民费用,基本就有着落了。

而在中原,李业、王峻、薛怀让等心怀不满的,也被牵扯了出来。

虽然他们没多少身家,但是他们的落网,可以起到极大净化政治环境的作用。

特别是徐州的武宁镇,张鉊一直想解决这个唯一还成编制的五代牙兵团伙,但出于没有借口,也确实腾不出手,现在倒好,他们自己跳出来主动送死,多好。

对了,还有赵在礼这狗东西,我张圣人可是馋,啊不对!可是恨他好久了。

没脸没皮,残暴压榨百姓积攒了百万贯的家产,竟然还想就此安度晚年,想得美。

除了这些国内的坏蛋,张鉊还将刘仁瞻这个钉子给钓了出来,这下攻打南唐的借口也有了。

李璟虽然前些日专门派了韩熙载为使,大冬天穿越半个中国到承德府,来向张鉊请罪,说一切都是刘仁瞻的擅自行动,南唐朝廷根本不知道。

呵呵!现在的南唐,对于张鉊来说,那是真的叫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了。

这五百万民,数千里江山,每年几百万贯的税收,以及蓬勃发展的造船业,每一样都是张鉊需要的,他势必不能容忍这样的好地方,继续在李璟手里糟蹋了。

不,不对!南唐国绝对不止五百万民,税收也不止几百万贯。

开什么玩笑,自杨行密立稳脚跟以来,江南就是全天下最为安稳的地盘。

如此富庶之地,人口只比河陇地区多一点点,税赋水平只能跟关中加宁夏相当,谁信啊!

这下面,不知道被南唐各级官吏豪族上下其手贪墨了多少,等到大军定江南,一定要这些家伙狠狠的吐出来。

这么算起来,这次钓鱼的收获可真是大啊!

不,应该不能说是钓鱼了,因为张鉊本来只是想钓出老归义军派,但结果竟然蹦出来了河西商会,孟蜀余孽,失意牙将,河东逆贼、武宁军牙兵以及赵在礼等人和南唐。

这哪是钓鱼,这是直接在炸鱼了!

应该叫一箭多少凋来着?恐怕都不是多少凋的事,是直接将天上飞的鸟雀乃至蚊子都给轰了下来。

以至于安审琦这样的都被吓着了,竟然要求交出全部权力回去养老。

便宜老丈人符彦卿也不扣着他手里那点河北部曲,主动要求随张鉊去南征南唐。

前些日子,一直窝在西北的折从远也上书,说身体有疾,希望能到东京开封府来寻个名医,顺便修养一段时间。

自张鉊建立大周以外,手里私兵部曲过千者,也就是符彦卿、安审琦、高行周、折从远四人了。

这四人中,高行周家的家底最薄,早就放弃那点小心思,老老实实听命南征北战。

而且高行周除了有点粗鲁以外,本就是个老实汉子,心思也是最简单的。

其余三人,其实都不是省油的灯,折从远好一点,因为此人素来比较守规矩,他们折家也说得上是张鉊提拔起来的,有点私兵也是他们自己的族人,问题不大。

安审琦和符彦卿,实际上是张鉊有点担心的,因为这两人有能力,品行也不坏。

张鉊不是担心他们手中的兵力,而是怕他们被手下牙兵甚至亲人裹挟,做出不好的事情。

这样人,张鉊是真不想杀,不但是他们,哪怕薛怀让、潘环,张鉊本来都是不准备杀的。

虽然这两为人残暴,贪财好酒,但总算是抵抗契丹有功,私德有亏,但大节未损。

他们要是不出来闹,一个富家翁的生活,怎么也是有的,可惜了。

“圣人,陇右道按察使宋善缘,福缘伯阴圆庭,长城伯陈敏之以及众位河西老勋臣,已经到左殿禅房了。”

张鉊正在自得于自己的‘炸鱼’杰作,董少监就亲自来禀告了,因为这三位打头的河西老勋臣,那都是张鉊的近亲。

其中宋善缘是张鉊的三舅,算是他这批眼皮子浅薄的舅舅中,唯一不那么惹人讨厌的。

虽然总希望张鉊多提拔下几个表兄、表弟,但他本人还算老实,不怎么贪污,也不怎么跟人胡乱搅合到一起,只是一到了儿女前途面前,就有些奢求。

福缘伯阴圆庭则是阴鹞子阴正奇的父亲,是张鉊父亲白衣天子张承奉的亲表哥,张鉊的表舅。

而参加曹仁尊一起叛乱的阴圆德,则是阴圆庭的亲弟弟,也是张鉊的血亲表舅。

长城伯陈敏之是沙州陈家的代表,其实在更早些的时候,这支南陈陈宣帝陈顼的后人,跟张家的关系是最为亲近的。

因为张义潮和兄长张议潭娶的都是陈家的女儿,第二代归义军节度使张淮深也是娶的陈家表妹为妻。

只是到了后来张鉊的爷爷张淮鼎在索勋等的怂恿下,抢夺归义军大权,利用张淮深内部家庭矛盾,使张淮深全家六口人罹难之后,陈家也跟着被严重打击一蹶不振。

张家也自此没有再跟陈家联姻,以至于陈家的大部分人都逃到尹州,投靠了高昌回鹘。

张鉊东归之后,为了拉拢尹州陈家稳固北庭形势,消灭高昌回鹘,就把陈家几个还在沙州的耆老找了出来,给六十多岁的陈敏之封了一个长城伯,因为南陈开国皇帝陈霸先就是吴兴长城下若里人。

而在三人中,宋善缘娶的是陈敏之的女儿,陈敏之的母亲是阴圆庭的姑祖母,阴圆庭的亲侄女又嫁给了宋善缘的次子。

看看吧,这错综复杂的关系,就是张鉊一直不能好好处理老归义军派的原因。

沙州本来汉人就少,总共**万人,一两百年下来,互相的联姻已经到了蜘蛛网一般的纵横交错,牵一发而动全身啊!

在这个还讲究亲亲相隐,乡党互相抱团互助的时代,张鉊要是对老归义军这些人下狠手,那在天下人眼中,他这个人的人品,就是有问题的。

别说现在了,就是在后世,那些开大公司的富豪,如果对自己亲人太刻薄,风评都会很不好。

对付这样的人,你不用钓鱼法,不抓住他们的大把柄,根本就没法处理。

所幸,张鉊的这次冒险,成功了。

昭明寺左殿禅房,张鉊现在是把整个昭明寺当做了行宫,反正这里面本来也要供奉他的。

禅房中,张鉊刚一进来,众人就直接伏地三跪九叩,哭的呜呜作响,恳求张鉊原谅。

张鉊就在门口站立了一会,酝酿了一下之后,也是仰天四十五度长叹了一口气,随后眼泪哗哗的下来。

这一群人还未开口,张鉊抢先爆发了,“三舅、二表舅、大姑祖、四姨丈,这到底是为什么啊?到底是为什么啊!某这个晚辈还做的不够吗?

某提大兵自安西东归,没有追究你们昔年逼迫元祖皇帝的罪过吧?

没有打压你们,反到是给官给钱给爵位吧?家里的小辈,只要有能力,某也在重用吧?

你们在河西坐地收钱,跟国家抢夺赋税,囤积居奇,低买高卖,一个个身家都是十万贯,几十万贯,甚至百万贯,朕都视而不见,没有追究你们的责任吧?

没有朕,你们都窝在沙州弹丸之地,哪一天被回鹘儿杀了都不稀奇。

现在得享大朝复兴的荣耀,个个是高贵的从从龙勋臣,为什么还要勾结起来造反呢?”

张鉊泪流满面,越说越气,浑身都开始发抖了起来了,说着,他勐地一挥手。

“把门打开,所有门都打开,你们的兄弟子侄,儿子儿孙都在某的身边,你们来当着他们的面说说,这一切都是为什么?

某今天也不是什么皇帝,就是你们亲戚,你们来说说,某家到底哪对不起你们了?”

哗啦啦,左殿禅房的门全部被打开了,一阵阵喧哗声传来。

原来张鉊把他身边所有出自归义军的儿郎都召集了过来,其中不少人的祖父、父亲也都在这禅房中。

这叫什么,这就叫先声夺人,釜底抽薪,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这些人本来是想用亲戚关系,浩浩荡荡三四十人来集体找张鉊哭求,力求把曹仁尊、阴圆德等人叛乱的影响给降低到最小。他们已经预感到了张鉊可能要借着这个机会,让他们离开河西,离开可以当坐地虎的位置。

他们当然也被曹仁尊的胆大和脑残给吓到了,但还是想看看能不能尽量减少损失,用亲情来挟裹张鉊。

但张鉊早就想好了,穿越而来已经十六七年,我张圣人早已将后世史书上见过的算计之法,在现实中应用的炉火纯青了。

你不是要道德绑架吗?那我先绑架你!

“阿爷!你们怎么这么湖涂,曹仁尊闹出这么大的动静,难道你们日日跟他在一起,一点都不知道吗?

咱归义军健儿,好不容易达成祖先遗愿,你们竟然想来打碎他?”

“耶耶,某早就跟你说过,早点到东京来享福,你就不肯,原来竟然是在做国之蛀虫。

你对得起与甘州回鹘血战,临死还望着从长安方向不闭眼的阿翁吗?”

“兄长,你好湖涂,咱沙州健儿自己的国家,咱们自己都不管,你让天下人怎么看?

你若是执迷不悟的话,这兄弟血亲之情,就到此为止吧!”

痛心、斥责,怒骂,甚至是决绝。

这些新一代或者说叫做第二代的归义军儿郎,他们没有父辈的那些包袱,他们是在少年时期,就亲眼看着张鉊神奇般崛起的。

耳边听到的是张鉊直上云霄的魔幻功业,是张家祖上张义潮东起灵武,西至尹吾,得地四千余里,户口百万之家归国的忠义。

是百年左衽,复为寇裳,十郡遗黎,悉出汤火,拯救全体唐儿的丰功伟绩。

与他们祖父辈见证了张家自相残杀,张承奉被逼认甘州回鹘可汗为父的屈辱,从而认为张家也就这样,归义军也无甚荣耀不同。

这些新一代,乃至他们下一代,对于他们没见过的归义军中的这些龌龊事,采取无视的态度,或者说叫做视之为黎明前黑暗的表现。

他们是真的以归义军为荣,跟张鉊一条心,这些人,才是归义军。

而老一辈的,已经担当不起这个荣耀的称呼,他们该退出历史舞台了。

长辈被晚辈说的抬不起头来,好些人眼看虽然他们或多或少参与了作乱,但儿孙未受任何影响,又回想起当初没有张鉊时他们的窘境,但凡还有点良心的,无不羞愧难当。

长城伯陈敏之首先出来了,他跪坐在地上,对着张鉊一个大礼参拜。

“圣人,臣家祖上自隋初被放逐到沙州敦煌,已近四百年矣。祖宗口中那个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的故乡,某真的很想去见一见。”

说着,陈敏之拿出了一张张银票存单,“某次子擅经商,这三年仰仗圣人恩泽,也赚了不少银钱。

听闻南唐国尚在负隅顽抗,吴越国也未曾归顺,臣想早点归乡,请圣人收下这五万贯银票,早日实现金瓯无缺。”

张鉊大喜,他是真没想到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的陈敏之如此识趣。

这陈家人丁比不得其他几家,也没过多参与河西商会的垄断商路行动,五万贯起码是他们家七八成的家底了。

“舅祖深明大义,叫孙儿感动不已,圣慈德淳皇后有灵的话,一定会为舅祖高兴的。”

张鉊赶紧把陈敏之扶了起来,怎么说他身上,也流着陈家的血脉,圣慈德淳皇后就是指张义潮的发妻陈氏。

毫不客气的收了这五万贯,不要白不要,但陈敏之既然最先出来,自然还是要给好处的。

“制令,长城伯陈敏之,深明大义,于国有功,特旨晋封沅陵郡公,加检校太师,赐食邑二百户,赐神都宅院一座。次子陈伯群立刻擢拔入翰林院充翰林书记。”

陈敏之的祖先是南陈后主陈叔宝的二十六弟陈叔兴,封号就是沅陵王,张鉊这是把祖先的封号还给了他。

充翰林院书记,就是到皇帝身边备用,张鉊提拔的亲近文官,基本都要走这么一个程序。

有点类似于明代的翰林院庶吉士,只不过没那么珍贵而已,但也算很不错了。

陈敏之这么一来,顿时就把这些老归义军团伙,扯出来了一个巨大的缺口,张鉊目光如火,紧紧盯着三舅宋善缘和二表舅阴圆庭。

那意思是,陈敏之的这样的远亲都出来了,你两还敢愣着?

宋善缘汗流浃背,想起了父亲宋同义的嘱咐,赶紧吭哧吭哧的出来了。

阴圆庭本来还想‘矜持’一下,但勐然看见次子阴正英眼神不悦,立刻就抖了一下。

要知道当年,阴圆庭毫无担当,曹议金本来是让他这亲表舅去照顾张鉊的,结果阴圆庭不敢去,就把十岁多,婢女生的庶长子阴鹞子送过去湖弄事。

这导致了阴鹞子成年后直接跟家里决裂,还是皇后曹延禧苦劝才跟父亲相认,他这福缘伯,也是张鉊看在阴鹞子的份上给的。

所谓福缘,可是有内在含义的,你识趣那就有福缘,不识趣张鉊和阴鹞子一起跟你算总账,那就很可能是福兮祸所依了。

“沙州宋家,愿奉献五万贯,助力圣人一统江山。”

“阴家略有资产,愿出二十万贯。”阴圆庭无比心痛,他本想说十万贯,但是次子阴正英冲他悄悄比了一个二。

这一下,左殿禅房中的老家伙们彻底傻眼了。

他们来此,就是以宋善缘、阴圆庭、陈敏之三人为首,现在三人都抢先缴了械,这还怎么玩?

难堪的沉默中,张烈明带着十余个身穿银白飞鱼服的锦衣亲卫校尉走了进来。

“曹元顺,张文同,你们不会以为曹仁尊已经伏法,就没人知道你们干过什么事了吧?”

张烈明冷哼一声,“查,绍明三年七月初七,曹元顺到曹仁尊府上饮宴。

曹仁尊怨怼圣人,称河西就应该赏赐给他们这些功臣,曹元顺深以为然,并助曹仁尊至临桃招募吐蕃马匪为爪牙。

张文同,自绍明二年九月起,前后向曹仁尊捐输十余次,金额逾五万贯。

并通过其子张渠在兵部和枢密院任职的便利,购得布面铁甲三十套,铁扎甲十五套,其余枪矛锤盾数百副。”

说着张烈明看着张文同冷笑一声,“四叔爷,你可真是个好父亲,六叔本不想依从,你却用父亲名义逼迫他。

现在好了,六叔三日前已经在东京开封府,被赵国公下令斩首示众了!”

“我的儿啊!我的儿啊!”张文同不禁惨叫出声,这时才知道,儿子已经在汴水边挨了一刀了。

他跌跌撞撞的站起来状若疯癫,两个锦衣亲卫校尉走上前去,只听卡吧卡吧几声,直接把张文同的嘴巴和手脚关节折脱臼,随后拖死狗一样的拖了下去。

曹元顺一下就瘫软到了地上,一股腥臊味,瞬间从他胯下传了出来。

我张圣人看着这些丑态,再次长叹一声,红彤彤的眼眶中,似乎又有泪水在滚动,他悲声说道。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虽某之至亲,但律法面前不容情,各赐白绫三丈,家中子弟确有罪行的,还是从轻处罚吧!”

“圣人不可!”张鉊话音刚落,一声雷霆大吼就传了过来。

须发皆白的老将罗通达站了出来说道:“今番曹仁尊、阴圆德等叛逆,就是因为圣人对他们太过宽厚,以至于这些人失去了敬畏之心。

此次曹元顺、张文同等犯大逆不道之罪,若还是如此宽宥,律法如何?天下人如何?”

张鉊当然不会轻饶了曹元顺和张文同等人,他刚才不过是表演而已,罗通达跳出来要从重处罚,正合张鉊的意思。

而罗通达的刚说完,张鉊安排好的曹议金长孙,曹元德长子曹延敬也跳出来大喊。

“圣人,罗大将的话没错。臣知道圣人善待我们这些亲卷,但这是大逆之罪,还要宽宥,岂不是要让天下人都觉得圣人不能秉公办事?

我等归义军儿郎,当做天下表率,怎能如此亲亲相护?

请圣人将此二恶贼斩首示众,凡是参与者,当杀头者杀头,当流放者流放!”

“对!圣人,大逆之罪绝不能宽宥!”

“臣叩谢圣人维护,但不能因此枉顾国法!”

新一代的归义军将士都大喊了起来,至于他们下一代,这些十六七岁的归义军儿郎,更是义愤填膺。

看张鉊还是一副万分不忍的样子,曹延敬一步上前,对着张烈明吼道:“张六,去请大理寺卿、河西道御史、刑部左侍郎来,按律办桉。”

随后又对张鉊身后的董少监喊道:“这位太监,圣人不忍杀至亲,乃是圣人恩慈,请护圣人起驾回转,这里自有臣等三法司会审!”

场中的老家伙们,这才知道事情大条了,他们的儿子儿孙竟然不包庇他们不说,还视他们为仇寇。

顿时个个争抢着扑了出来,报住张鉊的大腿不让他走,哭着喊着要把非法所得吐出来。

眼见火候已经到了,张鉊阻止了曹延敬的安排,叹息着说道:“若是朕让子审父,岂不是有违孝道,这不是君上能做出来的事。

尔等都是某家的肱股之臣,万不能让你们担此恶名。

如今事已至此,就让我这皇帝来承担这一切吧,后世人骂我,那就骂我张二郎一个人吧。”

说完,张鉊看着这匹老家伙说道:“诸位尊长,今日若能好生忏悔着,朕还是可以既往不咎。

并且愿意把诸位血亲,都接到神都洛阳安置,给你们广置宅院、田产用作养老。

曹元顺、张文同罪在不赦,那就斩首以儆效尤,家族中凡参与者,交三法司审理。”

“臣等,叩谢圣人恩德!”这一下,左殿禅房中的所有人都万分感激了,都觉得张鉊已经做到了仁至义尽。

当下,这又有几人确定参与了叛乱的,直接就被身边人直接给卖了出来。只犯了小错的老家伙们,则赶紧把赃款给吐了出来。

第二代和第三代归义军儿郎则对张鉊更加心悦诚服,都明白圣人是看在他们的面子上才赦免这些父辈、祖父辈的。

一股自豪在他们身上油然而生!

我们与他们终究是不一样的,我们是圣人的血亲,是大周的纠纠男儿!

哭声与欢呼声中,自张淮深被杀起,沉沦了数十年的归义军那股精气神与荣耀感,终于在此刻,得到了传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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