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舒跟九阿哥这里,打发去庄子上取菜跟鸡蛋的人都陆续回来了。

除了自己吃的,剩下的就预备了几份,给大阿哥处、八阿哥处与讨源书屋都送了些。

至于十四阿哥那份,他们夫妻两个商量了一下,就直接抹去了。

换做以往,这份不会省的。

不看十四阿哥,也要给康熙与四阿哥看的。

就算十四阿哥可恶,可眼下还是伤患,他们当兄嫂的要是显得势利了不好。

可是谁叫之前十四阿哥是用酒酿害人呢?

要是他们丝毫不追究,好脾气的哄着,那说不得下回真被十四阿哥给坑了。

十四阿哥行事有些小人,就有些畏威不畏德的意思。

只是九阿哥少不得跟四阿哥掰扯清楚,道:“四哥,不是我对十四阿哥小气,而是真怕了他了,你说他怎么就不动脑子想想,要是那天的酒酿全是从我们家拿过去的,说不得我福晋就要跟着受牵连,反正以后这入口的吃食,我是不打算给十四阿哥了!”

四阿哥晓得九阿哥的意思,也晓得他不是小气的,道:“不用搭理他,让他多长长记性才好。”

前几日的事情,园膳房酒库的两个库管也挨了责罚,革了差事。

真要是从九阿哥夫妇这里出去的酒酿,那少不得也牵扯到他们头上,起码那个管膳房的丫头就没跑,也要跟着挨罚。

九阿哥想起十四阿哥的哈哈珠子,生出几分同情来。

这些皇子伴读,遴选的时候就是差不多比十四阿哥年长一、两岁到三、四岁之间,意思是差不多都成丁了。

就是等着十四阿哥出上书房再补前程,或者先在十四阿哥身边跑腿当差。

结果一切成空。

这些也都是各家的嫡支子弟,有的还是长子。

“这些人往后怎么办?这些年在十四阿哥身边当差也勤勉……”

九阿哥还是挺同情这些人的。

本来有最好的前程,可是这回却不好说了。

被清了宫册出去,想要补侍卫、銮仪卫就不大可能了。

四阿哥想了想,道:“过了这阵子再说,我会看着安排,要是有能干的,让他们去国子监或是旗学。”

九阿哥听了,就不操心了。

他就是想到桂元早年境遇,多问了这一句。

大过年的,皇子皇孙伤了好几个,外头自然也有些风声跟猜测,只是没有人会傻的去皇家人跟前嚼舌头。

看着是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只是没有人晓得,十四阿哥在乾东头所哭了一晚上,看着毓庆宫的方向握紧了拳头,“啪啪”地给了自己两个耳光。

在御前的哭诉,半真半假。

十四阿哥确实怕了。

将心比心的,他不是个大度的,自然不相信太子能大度包容。

只是如今五分怕,成了十分。

他在御前说了那样的话,太子要是晓得,就不是因皇孙迁怒他,而是直接恨上他了。

都是一样的皇子,太子比旁人强什么?

不过是出身好罢了。

可是按照满洲旧俗,他们这些妃之子也不是庶子……

没有人晓得,讨源书屋里,弘皙失魂落魄。

去年的风光得意,如同在梦中。

好像美梦一下子醒了,叫人坠入了地狱。

弘皙似哭非哭,似笑非笑,想起了阿克墩的话。

自己是不是真的就是坏根苗?

才会下意识的去换弘昱的碗,才会明晓得太子残暴,依旧为了报复阿克墩告了状?

去年他鄙视阿克墩的愚蠢,今年他就步了阿克墩的后尘。

甚至他得到的惩戒比阿克墩还严重。

阿克墩只是在养病,并没有清退上书房。

他却离了上书房,再也没有翰林学士的教导。

阿克墩的寝室中,阿克墩水洗出来的一番,刚又发作了一次癫痫,挣破了头上的伤口,又是满头满脸的血。

太子妃站在旁边,无奈地闭上了眼睛。

阿克墩的高热渐渐退了,可是癫痫发作的这样频繁。

这种状况,实算不上好……

*

舒舒这里,安逸地过着自己的小日子,叫人装了两份玩具盲盒。

都是一样的。

有小泥塑,有迷你小匕首,还有琉璃珠,还有三不猴之类的,

都是小小的物件,不值什么钱,就是新奇有趣。

这是给十七阿哥与十八阿哥预备的。

十七阿哥正月十六就要去痘所,舒舒跟五福晋这里也不好再拖,就打发人入园子请安,跟宜妃提了想要过去探望之事。

宜妃就让两人正月十四的时候过去。

正月十五过节,她们都要去宁寿宫,晚上还要参加宴席,没有时间。

这一日,就是正月十四。

舒舒用了早饭,就出了五所,身后带着提东西的白果跟小松。

白果已经休假回来。

至于小棠,则是让舒舒找借口回皇子府了。

为的是避一避,省得被人想起来挑刺。

有了这前车之鉴,舒舒也算长教训了,往后自家的人少往外借,不安全。

小东门门口,佩兰已经带了小宫女候着。

见两位皇子福晋到了,就迎了两位皇子福晋过去。

回春墅中,十七阿哥与十八阿哥都在。

十七阿哥正带着十八阿哥搭积木,搭了一个大房子,还摆了一圈的围墙。

“这是娘娘的房子,带着我跟十八弟住……”十七阿哥兴致勃勃地说道。

十八阿哥倒是惜字如金,只道:“住!”

十七阿哥欢喜了,点头道:“对,住。”

这会功夫见五福晋与九福晋进来,十七阿哥就牵了十八阿哥下了炕。

“五嫂安,九嫂安……”

十七阿哥脆生生道。

“阿哥也安……”

舒舒跟五福晋见着面色红润、欢欢实实的十七阿哥,也放心不少。

看来养的不错,健健康康的去种痘,就算出花,也好熬一些。

宜妃看了两个儿媳妇一眼,目光在舒舒身上顿了顿,而后对五福晋道:“你帮我看着这两个皮猴子一会儿,我与你弟妹说几句话。”

五福晋应了。

宜妃挽着舒舒的手到了西屋。

舒舒有些忐忑,脑子里转得飞快。

虽说婆媳两个也有说私密话的时候,可绝不会是这个时候,在五福晋面前。

宜妃身为两个儿媳妇的婆婆,这几年面上尽量做到了一视同仁。

那是什么使得宜妃破例?

舒舒大概心里有数,捏着帕子的手,就有些用力。

宜妃收了脸上的慈爱,露出疲惫来,看着舒舒道:“太子妃初三那场病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怎么听说跟三格格种痘有关系,是痘苗有什么不妥当么?”

她虽得了消息,可是不确切。

关系到种痘,她无法心安。

再想着康熙前些日子的异样,五、六天的功夫来回春墅三次,这本身就不正常。

只是皇上既是要瞒着她,她就只能装不知道。

如今眼见着还有两天十七阿哥就要送走,宜妃再也忍不住了,逮着舒舒来问。

痘所也是内务府管辖,痘苗又是太医院的,所以她觉得九阿哥应该知晓大概。

舒舒一愣,她还真不知道这个。

没有人会专门探究太子妃为什么生病。

之前大家都以为是过年太累了,还要照顾女儿的缘故。

原来竟是牵扯到种痘么?

皇上除了打算让十七阿哥换痘苗,还打算让三格格换痘苗?

还真是不无可能。

太子妃应该是拒绝了。

舒舒看着宜妃,理解宜妃的不安。

舒舒也是一个母亲。

只是不能开门见山的说。

就算她跟九阿哥都觉得牛痘没有问题,可是关心则乱。

直接说了,宜妃要是去御前拒绝,让她这个传话的也要担干系。

她心里斟酌着,道:“娘娘,此事说来话长……”

她就简单的说了九阿哥不放心丰生兄弟种痘,担心万一赶上那三、四分的不好,而后发现了新痘苗。

“去年夏天,九爷禀了御前,皇上就安排人试种看了,也在刑部那边试验过,听说比熟苗还稳妥,伤亡不足一分,皇上应该是打算给十七阿哥用新痘苗……”

宜妃听了,沉默了半晌。

她咬牙道:“老九到底怎么想的?他不是负责内务府么,怎么整日里尽琢磨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宜妃是怕了。

这新痘苗弄好了,功劳是大,可过程之中要添多少人命进去。

皇上狠心,眼下让十七阿哥换新痘苗,明年就会让十八阿哥也换新痘苗。

要是有个万一,宜妃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儿子、儿媳。

舒舒讪讪道:“我们爷说害怕,说三、四分的危险太高了,那样的话他宁愿不给丰生他们种痘,或延迟种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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