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秋化并没有特别着急,因为现在的局面还没有到没有退路的绝境。

曾老的避而不见,并不是余秋化意料之外的事情,反而就在他的预料之中。反而若是曾老应了他的面,反倒让他不知道事情的最终发展方向究竟如何。

只身在魔都打拼搏斗了半辈子,从读书的时候就开始争开始卷,一路到教授,到病区主任的位置,余秋化经历的事情,并不少。

他的老师对他的助力不小,但也终究有限,而且英年早逝。在他最关键的时候,全都是靠着自己的能力拼出来的。

可在外人看起来,他已经功成名就,但实则,仍然不够。

魔都,是一个魔幻的城市,每一个学科,都可以有无数的教授。

不到最后一步,没有院士门楣,传承终究是会倒塌的,而且会很快倒塌并被遗忘。

余秋化教授归到家后,正常的与自己的妻子进行了交流和沟通,孩子已经去了国外读研究生,因此不会打扰到她。

“今天这时候还不睡吗?”余秋化的妻子问,然后亲自脱了外套,试探了一下房间里的温度,是否适合睡衣独坐。

她已经退休,拒绝了返聘,如今打理着家里。

五十五岁退休的她,但是丈夫的事业却达到了一个持续巅峰期,所以她想好好地为自己的老公做好后援。

作为三十二岁,工作才算开始起步的医生,五十七岁时,其实才工作了二十多年。

九十年代的博士学历、博士学位,仍然要卷到可怕的程度,她一直都很可怜家里的这个男人,而且还从来不把工作上的情绪带回家,她也感谢他。

“盘算一些事,一会儿就来,你先睡吧。”余秋化的语气颇为温柔,然后又继续看向了窗外,重新端起茶杯。

四十岁之前,他喜欢咖啡,喜欢那种刺激味儿。

四十五岁之后,余秋化开始爱上了茶。

五十岁开始,余秋化开始喜欢上了独居时,偶尔点一根烟,不抽,就这么冲着鼻孔下面,熏一熏。

眼神慢慢凝固成实质,思维慢慢飘散。

在外人看来,魔都九院的教授,就是人生的巅峰与终点了。

从一穷二白,攀爬到现在,一切都够了。

但你真到了这一步时,你就会发现,你已经有一群徒子徒孙了,所以,你还不能倒下,不然的话,你的学生,就会经历你现在所经历的一切。

也就是他以后的生活,不过就是再重复而已,甚至,你的一些学生,本有本事跟着你的,但因为你不给力,被人给挤掉了。

于是,你就得争,争着带组,争着去做主任,做大主任,去做副院长,让自己的徒子徒孙们更加枝繁叶茂。

但是,所有人都知道,只有真正地到了那一步,才能够真正地稳固下来。

才能算一方门楣,其余的,都不过是一盘散沙。

只是,病区的行政主任,是病区内的人竞争。

科室的行政主任,是科室里的人争。

魔都市的医学会主任委员,是魔都市的人竞争……

余秋化很快就想明白了,这次遇到的这件事,其实并不关乎大局,最多就只是颜面尽失,仅此而已。

没办法,这是有人在故意布局,自己成了敲山震虎的那座山。

须薛修德没给自己说,周成背后有能够敲山震虎的人,曾地纬曾老,也没给自己讲,甚至就连主任也没有。

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去往上撞。

总需要有这么一个人来当山的话,谁都有可能,余秋化有可能,薛修德也有可能。

余秋化狠狠地抿了一口茶之后,喃喃说:“曾老,我服了,论起布局,看势态,比起您来还差了很多火候,那个位置,我就不争了。”

“适时的知难而退,未必不是一种幸福。”余秋化接着就把茶水一饮而尽。

现在他已经失去了所有的主动权,主动权全部在了薛修德和曾老的手上了,但凡只要他们随便搞一点手段,自己就在这一行的名声都臭了,那还怎么去争?

自己还能够越过曾地纬,越过薛修德去逼迫周成必须要参加新术式的手术授权么?

并不会。

从一开始,其实余秋化就只是想知道,周成和薛修德是在做什么,然后看看能不能掏到什么好处,结果却掏成了现在这局面。

……

周成把专家评审团的阵容告知给杨弋风的时候,牛逼和骄傲如杨弋风都被吓到了。

“你刚刚说啥?”

“是哪些人来给你授权手术啊?”与杨弋风聊天的时候,杨弋风本来是在码字的。

“京都大学附属积水潭医院的创伤外科主任,徐教授;和协医院的创伤外科主任,华西医学院附属医院创伤外科主任、粤山大学附属医院的创伤外科的主任。”

“魔都……”周成以为杨弋风是不知道这些人的身份,就直接只说了教授们的行政职称。

教授是教学职称,那肯定是不用说了啊。

这阵容,基本上是目前天花板级别了。

杨弋风也咂舌:“这些人,都是谁喊来的?你们都是炸天帮成员是吧?”

周成莫名:“炸天帮?”

杨弋风连解释说:“哦,炸天帮是网文里面的一个神秘组织,很**。”

“这不重要。那你自己是怎么想的啊?按照我们最初的规划,我们是先拿到授权,然后再慢慢地把课题做起来,做起来之后,再慢慢在国内发展市场的。”

“不知则罢,一旦这些主任和教授们看到了我们的课题,肯定跑不掉啊。到时候,张正权也一口吃不下这么大的市场吧。”

“出现了市场外溢,会很影响版权和专利授权的。”

杨弋风思考的问题很多,如果不能单独完成课题,提前被其他人知道了,到时候专利授权还没完全审批,太多的国外资本入场。

肯定不能让张正权一家独大啊。

闻风而来后,那最终会变成什么样,谁晓得?

“这才是我担心的问题,这么多教授同时出现,我肯定不会暴露自己的课题。于他们而言,课题的参与最重要,至于是谁投资,他们无所谓。”

“但是,于我们而言,专利权和投资,必须是只有我们国内的企业。不然懒得扯皮。所以,我才来找你啊,如果在必要的时候,我会拒绝新术式的授权。”

“这个决定,还得和权子一起商量。”这是件大事,周成不好独自专权。

延期临床试验,就是延期产品上线的时间,也会让张正权增加投入的成本和投资风险!

“这个我不懂,但是我从个人层面,还是理解并支持你的。”

“如果换做我,我宁愿不做,也不会把专利外泄给国外。耽搁时间,并不是问题。”杨弋风给了自己的意见。

正聊着天,门铃就响了,是杨弋风住的小区楼下,有人摁响了门禁。

正是张正权。

打开后,张正权很快就到了,杨弋风看到人到齐后,就说:“我点了外卖,我们三个吃四人份的,应该够吃了。”

“然后周成找你有事情说。”杨弋风这边负责的动物实验,已经即将进行了,不过他还在琢磨微创手术到底怎么在兔子身上进行的事情。

然后还要写下小说,每天更新个基本全勤字数。

周成也就是把今天遇到的事情给讲了一遍,说到前面的时候,张正权还蛮乐呵,因为在他看来,有教授在,那就是有资源啊,有生意做啊。

他平日里,要找这么多教授,多不容易啊,他们公司现在急需客户,多多益善,恨不得把这些创伤外科的大客户全都收入囊中。

可听了周成的一分析,张正权的神态就变得正式起来。

然后,说:“周成哥,我来说说我这边,不一样的看法啊。”

“事情了,是这样子的。我这边,有些你们不知道的事情,所以,现在我们公司,我父亲,也就是老张,也亲自入股了一些股份。”

“所以,其实我们现在的启动资金,很充足,人手也可以很够,只要有市场。”

“只是吃这几家大医院,不成问题!”

张正权并未把陆乾州的事情给牵扯进来,因为他把这件事给老张说了之后,老张就亲自联系了陆乾州。

结果在第二天,就自己下场了医疗器械这一块,并且还交待了张正权,他现在要负责和接触的领域,就是周成和现在的课题,至于国外的还有其他,张正权不要管了。

免得接不住。

当然,张正权也不是那么小白了,就问:“不过,临床试验的基础阶段,需要有技术指导,就不晓得你们两个人飞来飞去,能够搞得赢么?”

新的器械一旦出现,新的临床课题一旦多中心启动,那么需要的人力投入,就不仅仅只有器械这么简单了。

你器械公司,在一定程度上,还是要提供技术支持的。至少会要负责指导,让别人知道这些该怎么用,要怎么用,这才是好的商品与产品。

周成见张正权胃口这么大,就又解释道:“权子,你可想好了,如果这样的课题一旦外泄之后,就有可能存在其他公司下场的可能性,你真要和他们打擂台么?”

张正权认真的点了点头:“在国内打,我们又不怕,这里是华国啊。我们占了绝对的优势,它们可以彷制和复制啊,专利权交了就行。”

“我还就怕他们不彷制呢。他们一旦彷制,咱们就直接开始搞他们的药品专利去,还有其他的,比如说心脏支架啊等等的器械……”

张正权一副破罐子破摔的语气。

好吧,站的角度不一样,思维可能也不一样,张正权接触的面,与他们不太一样,所以,周成是想不到这么颇为独特的思考问题的方式的。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貌似也是如此啊!

周成就道:“那既然大家都说好了,那我就接了啊。你这边要做好可能会扩大业务量的心理准备。”

“其实吊着也行,如果这些教学医院的教授,心里有了鬼,偷偷摸摸地去和国外的人接触类似的课题,我就把他们以‘卖国’的标签献祭了。”

“到时候,还能为公司争一波名利呢。”

张正权入场的时间不长,心倒是狠的很啊。

不过周成并不喜张正权的这种思维,皱眉道:“权子,最好不要这样吧,与人为善,大家都有不容易的地方。”

“钓鱼执法其实就是另类性质的捕杀。”

人皆有私心。

论迹不论心,论心天下无好人,没有特别多的人是完全没有私心的,包括周成自己,就是如此。只是私心有大小,要让周成为了名利去搞出卖这种事,他是做不出来的。

“我只是开个玩笑,周成哥。”张正权笑笑。

杨弋风在通知张正权的时候,就点了外卖,所以很快外卖也到了,事情有了更好的解决办法,商讨就很快告一段落。

四人份的外卖,很快就被张正权三个人给解决了,张正权还吐槽:“真吝啬,就这么点。你要是舍不得点东西,提前给我讲啊。”

嗯,这种高傲的吐槽方式,就很类似于之前杨弋风在科室里乱杀的场面。

杨弋风的主场是技术流,那么张正权的主场就是rmb流。

杨弋风很无辜,说:“你去找商家去,我特地多点了一人份的,谁知道份量这么少。”

“是你胃口太大了吧,我和周成都吃得好好的。”有点嫌弃张正权,也不惯着他——

“还有,我没拿你的工资,别一副老板的语气。不拿你的工资,不吃你家的饭,你再有钱也和我没多大关系。”杨弋风现在的心情也支棱了起来。

因为他最近又看到了,那几个逼痛哭流涕,到处求人,却无可奈何地无助和悔恨。

还有就是,他们的崽子知道了他们做的事情之后,那种脸上的复杂和嫌弃之色,就让杨弋风的心情,更加畅快。

更加搞笑的事情就是,还有人打电话给杨弋风说,能不能签谅解书,愿意给他钱,给三四百万。

杨弋风直接说,我一年一两百万,我要你三四百万干嘛?

四个亿。

这个数字,杨弋风是调查后,才说出来的,是对方根本支付不了的数字。

直接把对方吓懵了,然后,还不信,杨弋风直接把自己的收入账单及缴费数据截图发给了对方。

虽然此举有点嚣张和中二,但是杨弋风可管不了那么多,现在的他,依然记得,他今年才二十三岁,最多二十四岁,在这个世界,两轮都还没有。

我凭什么要懂你们的人情世故,凭什么要懂得饶人处且饶人?

当然,杨弋风现在也意识到了自己之前做法的不对,所以,他打算以后再也不会与他们接触。

但是,该监控的人,还是要监控的!

至少,那个人给了他监控的机会。

“我。”张正权看着杨弋风这么直接地怼他,心里不忿,但是想想,好像也是事实,杨弋风如果不鸟你,不给你面子。

张正权还真拿杨弋风没办法,钱吗,我不多,但是也可以财富自由。

我的才华是你不懂的天地,你要买别墅,我可以不爱,但是我为人在世的潇洒,是你学不来的。

是的,杨弋风可以卖弄情怀,因为他有才有财。

张正权就只能卖弄自己的财华了。

但是嘴硬这一块,张正权是不服输的:“看在你现在在帮忙的份上,不和你计较,不然的话,我是很愿意和你一起好好聊聊天的。”

张正权有办法治杨弋风的,直接去找杨弋风现在的老板,说把杨弋风从网络作家的行列封杀了,直接釜底抽薪就行。

但没必要。

而聊天的方式,就是之前杨弋风一直打击其他人的手段,只是在张正权这里买奏效。

杨弋风仍然嫌弃:“谁会和你这样的逗比合作?煞笔么?我就是看在周成的面子上才进组的。”

杨弋风说完,张正权就对周成告状:“周成哥,他骂你煞笔。”

杨弋风深吸一口气,对周成解释:“周成,我没针对你的意思。是他过度解读。”

“你们两个别吵了吧,各回各家吧。”周成觉得耳膜都快破了,这两个逗比。

以前就怎么没发现,杨弋风还有这属性呢?

周成的建议,得到了张正权和杨弋风的一致认同。

只是在送周成回小区的车上,张正权就笑道:“杨弋风这个逗比还蛮好玩的,一副智商有余,但情商不够的样子。”

周成就看了看张正权,认真说:“权子,我觉得吧,咱们该收敛的时候还是得收敛点。”

“其实是杨弋风在逗你呢,你没发现吗,以前的你,根本就不好逗他。”

张正权瞪大了眼神,突然转过头,满是惊讶和愕然。

……

陈吉武和徐达山,在各自被送回酒店之后,又是重新约起来了。

毕竟是老同学嘛。

而且还是混得相对比较好的老同学,又是骨科同道,近些年的关系格外紧密。

一路走在人流量并不多,而且还有些冷的江旁,徐达山才问道:“老陈,你这次来魔都,到底咋想的啊?”

问问题不先自报家底,就是在试探对方。

陈吉武看了徐达山一眼,开玩笑似的嘲讽:“徐院长现在的话术高明啊?”

“粤山大学附属医院的刑教授,和协医院创伤外科的刘志斌教授。”

“闲来无事,邀请人又不是曾老,然而都到了。”

“余秋化没事韩这么多人过来干嘛?就只是看热闹吗?”

“很明显,你有问题啊。”陈吉武直言不讳。

徐达山被说得老脸一红,首先揭开了家底:“其实我是不想过来掺合的,但没办法,实在是给得太多了。”

“而且今天我也看到了,你还和那个年轻人认识。”

“我们倒无所谓,反正左右是不认识的。”“你到时候要怎么选啊?”

陈吉武正为这件事头疼着呢,之前啊,只知道这件事的时候,陈吉武是一口答应下来的,说是坚决会把这件事给搅黄。

不就是搞破坏嘛,而且还是大家约起来搞破坏,就算是对象是院士大老的学生,可找茬谁不会呢?

只要给的够多,大不了我过段时间负荆请罪。

但现在,这个人还是他的熟人,比较欣赏的后辈。

不来这里则罢了,真来了,最后该怎么选,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做为好了。

“就我一个人的意见,应该影响不了大局吧?”陈吉武讪笑说。

他有点后悔了,他不愿意做这个恶人,不忍心。

杀生和杀熟,不是一个概念。

反正只讲了最后的结果,没有讲具体的细节,一共十个人,自己一个人的意见,左右不了最后的结局。

徐达山看不惯陈吉武的又当又立:“万一大家都这么想?”

“那岂不是弄巧成拙了?大家都得不到好处?”

“我是问你自己的想法和意见。我又和这年轻人不认识。”

要不要卖人设的人是陈吉武,徐达山管不了这么多。

当然,他心里也有犹豫,这种事,到底要不要做。虽然赚钱,但有点缺心眼。

该怎么做,才能够让自己问心无愧?

可是,给的有点多啊。

余秋化安排这一次的手术授权,这个年轻人肯定有自己的规划,但是,现在有人要打破这一点。

桂老什么都没给自己暗示,但终究是挂了桂老名字的人……

本来徐达山内心就有了涟漪,如今看到陈吉武与周成认识。

更是要好好地想一想,这么做值不值当。

陈吉武叹了一口气,其实在看到徐达山等人的时候,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其他人有没有相互交流,陈吉武不得而知。

可现在,陈吉武是真的很好奇,到底是谁非要针对周成这么一个小娃娃。

就问:“徐院长,方便透露一下你的底么?”

“我看看,能不能和那个人说一下,不开这个玩笑了行不行。”

陈吉武表情真挚,也是在认真的说话。

徐达山就好奇了,看陈吉武的表情不像是作假。

伸出了一个手,摊开五根手指,道:“陈教授,五万刀。外加保举我成为米国骨创伤协会成员。”

陈吉武闻言愣了愣,咬牙感慨:“这小周啊,这是得罪了哪个人哦?”

“有人要用三四百万来整他。”方言都出来了。

徐达山就从这话推测出了,陈吉武拿到的东西,和他差不多。

五万刀,只要打破一个年轻人的手术授权,这简直太轻易了,随随便便找一点破绽,是非常简单的事情,没有任何的心理压力。

徐达山摇头:“这个我就不晓得了,但是这个钱,好拿又不好拿。”

“亏心不亏心,值当不值当,现在我都不好评估了。”

“老陈,你对他的评价和印象,已经是影响到我对这件事的决策了。”

“那这个钱,你不打算挣了?”陈吉武眉目一沉,问。

这种合法外快,比飞刀都快多了。

动一动嘴皮子的工夫,三四十万,谁不爱啊?

“我也说不准。见机行事。”徐达山就笑了笑,没答应,没拒绝。

陈吉武就说:“徐院长,算了,咱们不聊这个了。反正到时候,我会倾向于同意,徐院长你就自行斟酌吧。”

“我可保证,法不传六耳。”

陈吉武也就把自己的底给交了,这个钱我自己是不挣了,但是你徐达山的选择,我不干涉与左右。

徐达山不愿意说他后面的人到底是谁,肯定多有不便,陈吉武也不认为自己有这么大能量。所以也不知道这次的手术授权,到底是牵涉到了什么秘辛。

懒得去管,也不多逼逼。

徐达山伸了个懒腰,没继续这个比较敏感而沉重的话题了,转而问道:“陈教授,能聊聊这个年轻人么?”

陈吉武就道:“你对他还挺好奇?没用了,现在他已经是有老师了。”

“徐院长,就是魔都九院的,你不会还不知道吧?”陈吉武脸色一变,生怕徐达山什么都没想好,就直接朝着周成开炮,然后连周成是师从曾地纬院士的事情都不知道。

徐达山点头说:“这个我自是知道的。”

心里暗说,陈吉武啊,你这消息到底多落后啊,现在的周成,和曾老一毛钱关系没有啊。不然的话,谁敢杀来魔都九院做这事儿?

合着你是这么莽着来的吗?

“哦。”陈吉武长舒了一口气。

徐达山看到陈吉武这表情,不知为何,稍微有点心疼,就说:“陈教授,你知不知道,就前不久,周成来过京都一趟。”

“嗯?”陈吉武问。

“……”

……

周成回到小区的楼下,下了车后,安若发来了语音电话。

周成一接通,安若那边就传来了兴高采烈的声音:“周师兄,我已经搞定了。我的带教老师答应我了,安排我成为你授权手术当日的麻醉医师。”

“他也会成为当天的麻醉带教教授。”

安若只是交换生,而且还没拿到证,所以只能是上级带着她。得明年才能够参加医师资格证书的考试。

这的确是个好消息,安若能够在短短半个月时间,从一个跟班的,做到现在能够让麻醉科的副主任,帮她主动安排手术。

这即便是有资质提升的加成,也已经算是非常非常努力了。

“那恭喜你啊。”

周成笑着回,可又马上潜意识地改了口:“哦不,应该是恭喜我。”

被动技能又不自觉地发动了。

安若愣了愣,正坐在书房的她,立刻羞红了脸,好像自己被闪光灯照着了似的。

周师兄说恭喜他?

这是在撩我么?

安若没谈过恋爱,但也觉得这会儿的氛围稍微有点暧昧。

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周成没听到安若回话,就马上暗骂了自己一声,于是把话题拉回到了正题上:“对了,安若,要告诉你一件事啊,你要提前做好准备。”

“这次的专家评审团,除了有我们创伤外科的余秋化教授,还有华山医院、六院……”

“还有和协医院的刘志斌教授,粤山……”

周成一连说出十个人的名字,直接就把安若给吓懵了。

虽说我现在资质还算可以了,但是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病人打麻醉,我会紧张吗?

我会的啊!

安若自己都给了自己答桉。

“嗯。”但安若,还是强忍住了内心的恐惧和害怕,郑重地点了点头,与其他比起来,能够与周成一起做手术,给他打麻醉,更加重要一些。

参与感、陪伴感,是其他东西替代不了的。

“我会尽量克服自己内心的恐惧,让自己变得不那么紧张。”

“而且,我觉得,他们会在我打麻醉的时候,出去休息的,而在第一台手术之前,他们还不会来,所以,其实我与他们接触的时间,不会很正面。”资质的变化,不仅仅只是体现在学习能力。

还会有心里的计算能力,以及处理事务时的反应力。

所以,很快安若就把关键的部分给解决了。

“那倒也是。”周成没想到安若很快就找到了这么多支持自己继续勇敢下去的理由和论据,这反应能力,已经是颇为不错了。

关心则乱,或许,他的内心,也要开始对安若进行改观了。

这姑娘,已经不是之前那个呆呆笨笨的妮子了,她的资质,和现在的周成是相当的,所以,你不要单纯地为了担心她而担心她了。

她还会慢慢变得自信起来。

就好比,昨天才在模拟器世界里所模拟出来的一样,安若后面的成就,也是颇为不低的,一路陪自己在医学的道路上,走下去。

每一种变化,都会生出千万种不同的可能,这就是世界的不可预测性!

每个人都能够对自己的人生进行强行逆改,一念神魔。

“那你今天晚上,还夜跑吗?还是又变成晨跑?”周成之前建议,晨跑未必比夜跑好,而且晨跑需要起来得更早。

周成倒是更习惯晨跑的,因为周成起得起。

“我还是晨跑,夜跑太浪费时间了,学习时间更加宝贵。”

“周师兄,明天一起吃早餐吧,我还得去看书学习了。”安若如今发现学习的地方越来越多了。

论文可以写,专业可以学,视频可以看,甚至连恋爱技巧,或者是记住:一些男生的一百种细节背后的秘密解析、男人最单纯的快乐……

翌日,薛修德教授问周成的态度。

周成就表示了同意进行手术授权的考核。

薛修德就去给余秋化教授反应了,而且还给周成讲了,就算是这一次的手术授权,出现了任何变故,他第二天就可以再给周成安排一次。

这一次就直接越过当前余秋化教授安排的这些人,打不打脸的问题,另说。

但最好还是一次性就过了比较好。

周成也没多说什么。

反正,对于薛修德教授的话,周成现在也是将信将疑,不能不信,但也不能全信。

然后,又做了一天的心理准备。

周成也提前地通过模拟,模拟了好几次,模拟的过程都颇为顺利,并未发生什么特殊的变故。

这才信心满满地,松了一口气,在3月2日这天一大早,吃了个早饭后,就直奔手术室而去。

早在周成到达手术室之前,余秋化与薛修德教授,就已经到场了。特别是余秋化教授,因为他发出去的邀请,到达人和邀请人的变故实在太大。

所以,他得更加细致地掌控局势,就是为了避免出现任何变故,评审的教授团或者周成方,撩跷子了。

那么他余秋化,都会被责怪,夹在中间的他,就是这么难受。

但没办法,之前余秋化自己安排了这一切,就得撑到底。

手术的授权,并不是简单的手术授权这么简单,而且还是新术式,所以余秋化还得安排好麻醉医生、巡回护士等等各个方面。

周成到手术室的时候,薛修德教授也已经安排好了自己组上的助手。

他不参加,但是,毛雨轩、古忠良副教授及申德主治医师,都是周成的助手,并且包括不限于这些人,随时都有。

今天一共五台手术,手术的病源,他都已经和家属亲自做了四趟沟通,确保手术不会出现任何意外。

余秋化负责的是人员安排,麻醉医生,巡回和洗手护士,并且也打听了今天的四台手术安排,全都是骨折手术,就没有任何特殊的。

骨折有什么好看的。

这让余秋化略有些失望的同时,更加悔恨自己为何要大题小做,为何要好奇心作祟地去好奇薛修德做什么干嘛?

薛修德做什么,周成做什么,和自己有一毛钱的关系吗?

现在的自己,稍微有点骑虎难下,一旦周成的手术授权出了任何问题,最后肯定能查得到是自己蛋疼地牵扯出来魔都以外的医院。

在第一台手术正式之前,安若就已经是来到了手术室,然后非常认真地打了她这一生中,最正式的,最认真的第一台,神经阻滞麻醉。

而且不是别的地方的,就是臂丛神经阻滞麻醉术!

这种麻醉,不简单,但是,很有效,打得好的话,能够让病人清楚地听到手术的过程,但是没任何疼痛感。

安若主操麻醉,她的带教老师负责评估麻醉的范围及深度,一句ok,让安若欣喜不已。

这是她为周成准备的一份礼物,也是给周成准备的一种惊喜,这是独属于她的臭美。能够在硕士研究生阶段,就完成臂丛神经阻滞麻醉术的,整个魔都九院,不超过十个人!

硕士研究生一年级阶段,目前一个人没有。

就是这么豪横。

不过,这些,周成他们都还没来得及去发现,周成从进到手术室起,就看到了手术室的四方,都排排坐着十位教授。

因为是新术式的授权,所以他们都不愿意以网络直播的形式来评估,而是要现场评估,从头评估到尾。

麻醉之后,手术开始之前,周成与毛雨轩两人,重复确定了至少五遍以上病人的身份、术式与年龄等基本信息,也重复地看了有三遍以上的平片及、ct三位重建。

本来是不常规照ct的,但是为了手术授权的谨慎考虑,就照了。

终于,就在周日的凌晨八点十分,所有的手术医生、所有的巡回护士、器械护士都准备好了之后,周成抬头看向了评审专家团,询问他们的意见:“各位老师,我们已经准备好了,辛苦各位教授了。”

非常客气,今天这些人,都是来帮忙的,所以,周成不仅要表现好,而且还要舔好他们,以免他们给自己使绊子。

“那就开始吧。”徐达山左右看了看,道。

没人提出反对的意见,然后九个人差不多同时站了起来,然后就走向了手术台,非常专业地进行了评估。

而且,他们的评估,甚至,不仅仅局限于主刀及助手团队,就连巡回护士、洗手护士等摆放器械的位置,都一一照顾到了。

注意到他们正在看手术器械的摆放位置,备用洗手护士吓了一跳,赶紧走出了手术室,给护士长打了电话汇报,然后,她就上了台去,然后又来了一个备用的洗手护士,在台下待用。

上了台,她与另外一个洗手护士把所有的器械位置又重新整理了一遍。

然后她们就看到,在这些改变之后,这些个老教授,才重新在自己的评分表上写了些什么。

两个人喘起粗气:“如果最后的评分不合格,是因为我们的话,护士长会把我们两个骂死的。”

“那不至于,最多就是开除。”另外一个巡回护士说。

“这不一样?”

“看手术吧。”两个妹子精神格外集中。

与此同时,安若的带教老师也注意到了这个细节,所以拍了拍坐在麻醉医师椅子上的安若,安若还回了头。

他还是坚持让安若起身。然后又附耳在安若的旁边说了几句。

“我告诉你啊,一台正规的外科手术,绝对不只是对手术团队的评分。”

“外科团队、护理团队、麻醉团队、病房,都是一个综合因素,任何一点不成功,都可以被评为一场不成功的手术因素。”

“这些人,都是懂行情的大老,他们在玩认真的,我们要接住。”

“我们不能让他们抓住这些漏洞……”

专业的人,专业的玩法,接不住就得被淘汰和dis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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