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12区的地底,是“中立者”的主基地。

但实际上,在庄肃祁默等人二十多年的努力下,“中立者”已经将影响力扩大到了整座岛屿。

这些年,“中立者”的发展一直无比谨慎。

这座岛屿已是伤痕累累,锈迹斑斑,风暴教会留下来的“暴虐”会被人记住……

中立者播撒的“希望”,也会被人记住。

所以,中立者无需出现,无需传教。

他们只需要让人们知道……他们存在。

那么他们便无处不在。

……

……

顾慎拿着“铁盒”回到地面,他看着祁默和庄肃的身影隐没于身后黑夜的贫民窟,心底有些空落落的。

借势,借势。

他已经做到了。

接下来整座南窟的民意,将在很快时间内完成“凝结”……这对自己固然是好事,可如果接下来“中立者”的火光继续燃烧,将整座桑洲窟都“掀动”,这又真的算是一件好事吗?

他要和四神使斗,和苏叶斗。

不管最终孰胜孰负,遭殃的都只会是这里的普通人。

朱雀杀死极端者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至于这些苦难平民,就更不会在意死活。

“……新生往往在死亡之后。”

褚灵见他出神,小声提醒道:“你有没有觉得,四神使建造空域】的行为很是反常。”

顾慎思绪回归。

兽潮分流之后,东窟四位神使竟然快速集结,布置了s级结界空域】。

他们本不该如此团结。

“如果四神使不在乎这些人的死亡,他们何必布置‘结界’。”

褚灵道:“再联合先前的举措,他们想要划分更大的领地,想要在桑洲窟获得更大的‘行动权’……我猜测他们可能是想寻找‘酒之火种’的适配者。”

这其实不算难猜。

源之塔的“火种”空闲,全世界都知道!

这两年,酒神座麾下的原初使徒们都进行了测试,只是连“火种之梦”都没有通过……

“酒之火种的新主,不应该是从神使之中诞生吗?”

顾慎皱眉。

据他所知,四神使都通过了“火种之梦”!

这可是一个重磅消息,愿意将“火种之梦”赐予四神使,就说明了源之塔要择主的意向……这次的南下任务,看上去也像是一场“试炼”。

天水先生,要看看谁是四神使中最优秀的,最有资格成为下任神座。

“你说得对,但我只看‘概率’。”

褚灵平静道:“天空神座的权柄名为‘云镜’,他可以看到世界上的任何一个角落……云天之下,万物皆在他的视野之中。源之塔也一直以‘布局长远’而着称,或许他所看到的‘酒火种’归属,并非是这四位神使。”

顾慎看着自己掌心的“铁盒”。

他忽然在这一刻明白了褚灵的意思。

“你是想说……源之塔要找‘神卷之子’……”

“还是那句话,我只看概率。”

褚灵严谨说道:“我认为,这是一件有概率发生的事情。四神使现在在做的……就是寻找‘天才’。”

顾慎眯起双眼。

自己虽然解开了“密码”,可是关于“神卷之子”的信息,却依旧没什么着落,这枚盒子并没有放置着一个确切的地点,打开了就能获得“具体方位”的提醒,最重要的是……神卷之子应该是一个活人,会走动,而且在不断变化位置。

这该怎么去找?

难道要让亚当再看一次?

倒不是不行,就是担心这家伙年纪轻轻就变成瞎子。

……

……

“我说……你怎么还来啊?”

s3区的废弃小屋。

装着机械假眼的亚当,神情憔悴。

他看着顾慎,一个脑袋两个大。

他本以为,跟着顾慎来桑洲窟,能够逃离朱雀的掌控,应该算是一件“福报”。

没想到刚刚落脚,就连续动用“命运之眼”透支了好几次,而且这里的东西一样比一样邪门,每看一次,就流血一次。

再看下去。

他恐怕就要瞎了。

“……”

顾慎神情略微有些尴尬,把铁盒放在桌上,不动声色地引诱说道:“找这个线索可太不容易了,你难道就不好奇那个‘神卷之子’的下落?”

亚当疯狂摇头,道:“好奇,但我更想活着。”

“哦,当真?”

顾慎笑了笑,他很清楚……亚当前几次动用“命运之眼”,纯粹是因为这家伙也想知道关于昙曜的秘密。

现在昙曜已经和神卷之子绑定在了一起。

唯一的线索就在眼前。

自己着急,亚当也着急。

此言一出。

亚当的神色明显变了。

最后他还是忍了下来,咬了咬牙,当做没有听到过。

顾慎继续扇风点火道:“神卷之子应该就在附近。你只要看到‘大概方位’,我就立刻动身去找。”

亚当深吸一口气。

他望向顾慎,认真问道:“最后一次?”

顾慎认真点头,语气诚恳说道:“最后一次……如果不出意外的话。”

“……”

对于这句话后面的补丁,亚当只能选择性地装没听到,他摘下机械义眼,然后将命运之眼佩戴上去……猩红的血丝已经弥补了整只眼童。

这枚眼睛,平日里正常动用,没什么可怕的。

如果去直视“火种”……

可就不一样了!

亚当佩戴命运之眼后,整个人牙关倏忽咬紧,额头青筋也鼓了起来,他一只手捂住眼睛,努力不让它提前视物,然后声音沙哑道:“东西。”

顾慎将铁盒捧到亚当面前。

松手的那一刻。

命运之眼“滴熘熘”转动,原先四处乱瞄的目光,瞬间就黏在了铁盒之上!

它死死锁定了铁盒。

“我看见……”

“滚滚海潮,掀动‘超凡基因’的暗流……有人想要逆窥超凡生命的本质……”

亚当的声音带着极大的压力。

顾慎道:“跳过这里,继续看最深处,最深处有个人影。”

“……”短暂的死寂,命运之眼的童孔缩小到了极点,亚当原先还算温和儒雅的面孔,此刻看上去无比狰狞,他的那只独眼几乎要撑爆开来,越过了无数的数据洪流,精神密锁,他看到了顾慎所说的“最深处”。

在海潮的中央。

有一个小小的身影。

看到那身影的刹那,亚当脑海就嗡的一声炸开了。

完美重叠!

这就是昙曜活火山上的“身影”!

“我看到了……”

亚当陡然站起了身子,紧接着勐地靠近,他整个人的面颊恨不得都贴进铁盒之中,尤其是那枚猩红之眼,无数血丝汇聚。

“e0区……”

“神卷之子在e0区!”

声音落地的那一刻,顾慎直接出手,他指尖缠绕炽火,轻松将亚当的眼珠子拔了出来,这一次空中还飘掠着澹澹的血丝……生机之火蜂拥而出,顾慎将自己的炽火大量外遣,围绕着力竭瘫坐的亚当。

“怎么样,还能撑得住么?”顾慎看着眼前男人,关切开口。

他伸出一只手,虚悬在亚当面前。

空荡荡的眼眶,流出黑色鲜血,被生机之火焚烧……

自己的能力,虽然目前只是领域雏胚。

但治愈能力极强!

“没死……还撑得住……”

亚当没好气说了一句,他声音虚弱,整个人面色十分苍白,命运之眼的打击可不仅仅是**,更是灵魂:“不过至少半个月,没法动用这玩意儿了……你下次有需求,还是直接拿走,另请高明吧。”

这话说的,自己是那种人吗?

顾慎有些无奈。

他柔声安慰道:“你好好休息,这几次多谢了,等‘昙曜’任务结束,我不会取走这枚眼睛,它还是属于你的。”

亚当翻了个白眼。

“您还是收走吧,实在不行就‘放生’了……”

亚当声音痛苦里带着诚恳:“这东西不是我驾驭得了的,我还想多活几年……”

……

……

亚当这一次的透支窥视十分重要,直接锁定了“e0区”。

如果没有亚当,没有“命运之眼”,那么接下来就不得不考虑最笨的那种办法……带着铁盒环岛寻找。

这办法效率低,还引人注目。

“只不过我倒是没想到,‘神卷之子’竟然不在南窟……”

当初因为庄先生的缘故,顾慎将东洲驻地划到了南窟。

e0区,属于中洲驻地,而且……还是朱雀神使的领地!

“e0区,就在s12区的附近。”

褚灵道:“离你不远。”

“是……”

顾慎喃喃道:“这算是不幸中的万幸,相隔一区,进去找人,应该并不算难……只是我怎么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呢?”

……

……

“神使大人,这些是在‘e2区’找到的天才超凡者。”

e1区。

在剿灭当地的极端者,一个风暴麾下记不得名字的小型教会之后,朱雀将此地设为了自己的“主要驻地”,由于这次源之塔只携带了两百位超凡者,平分之后,他所能动用的人手,只有五十人……他没有继续平分,而是留下了三十位在e1区。

剩下四区,每一区只有五人。

e1区相对较大,需要巡守人数也多。

对于彻底剿灭“极端者”的中小型城区,五位源之塔超凡者,其实已经足够。

当然,最重要的是这五人之中,都有一位能力出色的领队,那是愿意跟随他朱雀,从中洲南下,来到这蛮荒之地的“高阶超凡”。

他若未来顺利登顶至高,这些人自然也会随之“飞升”。

此刻,朱雀正坐在当地教会修筑的府邸之中。

庭院里流水潺潺,微风习习。

他看着e2区领袖送来的十位羸弱孩童,神情没什么变化。

在朱雀头顶,一枚小小镜面,萦绕云气,在精神力的托举之下悬浮着,随着朱雀缓缓抬指,那枚小镜就这么一一掠过……

十个羸弱孩童,都是面黄肌瘦,神情惊惧。

他们看着这面小镜子从自己面前缓缓飘过,虽然眼神带着好奇,可却连大气都不敢出……眼前那个端坐在上的红袍男人,实在威严吓人。

原先的教会大人,跟“他”根本没法比。

云境就这么飘了一圈,最终回到朱雀手上……

“‘云镜’没反应。”

朱雀皱眉道:“杜虎,你上次送来的少年,还有两个‘b级’,能触发云镜,这一次……连b级都没有。”

杜虎毕恭毕敬站着,脸上露出一抹苦涩之意,却是不敢多言。

自己驻守的生活区,就那么大,神使大人点名要未成年的少年超凡者,可哪有那么多有资质的天才?

“罢了。”

朱雀也明白这个道理,这种事情不能急。

天水先生要收揽天才,二十座城区已经平分,就算自己这边少,其他三位那边也多不了……酒之火种的试炼里,这一环应该不太重要,自己无需太过上心。

真正的“重点”,应该还得看狩杀兽潮,以及收集情报。

“你再仔细找找,宁缺母滥……”

朱雀慢声细语叮嘱,同时说道:“以后b级资质以下的就不要再带来了。”

“是……”

杜虎点头,问道:“那这些?”

朱雀沉默地看着眼前孩童,澹澹说道:“你把他们带出去,自己看着办吧,想进‘源之塔’,就不能是这种注定在泥巴里摸爬滚打一辈子的贱骨头。”

杜虎领着孩子们出去了。

起初庭院还有一些嘈杂,但很快就恢复平静。

杜虎返身而回。

朱雀轻轻嗅了嗅,闻见了一些不好的气息,瞥见了杜虎袖口的一抹血渍,皱眉道:“你杀心怎么这么重,连孩子都杀?”

杜虎神情有些错愕,但还是低头。

上次把没被选中的少年遣散。

朱雀冷笑着骂他不长脑子,斩草务必除根,这些年纪轻轻的当地贱民最是记仇,今天放了,十年之后可能就是祸害。

这一次他杀了,依旧挨骂。

杜虎心思玲珑,他把袖子往身后藏了藏,然后用力擦了擦。

朱雀骂的是自己没动手么,不,骂的是自己动手不够利落干净,袖口染了血,脏了他的眼。

“这些小毛病,以后你要改。”

朱雀轻轻说道:“记住了么?”

“……记住了。”

杜虎低头应道。

“对了……贺蝉呢?”

朱雀挑了挑眉,道:“e0区的超凡者,是不是还没送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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