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得姜超说完,姚云贵、马如山、蒋胜、谭家兴齐声骂道:“好个不称职的官,如此渎职,却害得我们这州府所有人等都要跟你受罚,真是这州的倒霉鬼扫把星。此事必要好生罚你,才能解了心头之恨。”

孙招远赶紧将众人情绪稳住,冷静道:“此时不是责怪王道宽之时,众位先想想,此事该如何处置,才不使得我们州府卷入。”

众人便陷入沉思,都在想如何处置。

姚云贵还是有些急才,又想起江源云乃是自己手中讨饭吃的商贾,让他将规矩通融一下,也不是不可能之事,便拱手道:“若那十万两银票真的是烧了,下官便让江源云重新开十万两的银票抵上,此事不就结了。”

还没等孙招远发话,那王道宽赶紧在堂下道:“银庄都有行规,只认银票不认人,银票开了,就算丢了烧了,也绝不会再开,这是防止别人假装丢失银票,银庄重新开了银票,别人拿着两张银票前去兑钱,银庄便损失大了。一两的银票银庄都不会再开,更何况这十万两。”

姚云贵道:“王道宽,本官且问你,这银票是不是保证烧毁了,若是你保证烧毁了,本官便敢作保,那江源云必会重新开十万两银票。”

王道宽脸憋得通红,不能答是,也不能答不是。这王道宽前几日去找了江源云,要江源云开十万两空头银票,并混骗告知江源云不知为何孙招远又要回去查一下银库,开了十万两空头银票,待得检查完毕,就将银票并着利息一起归还。江源云与王道宽这种往来做了许多次,想来也不会出纰漏,便命令银庄伙计开了十万两空头银票给王道宽。王道宽并没有将这十万两空头银票放到银库,而是又找人做了十万两假的银票放进银库,那把火烧掉的,便是假银票。王道宽的主意便是烧了假银票,让这云溪州所有官员一起背锅,因为出了如此重大之事大家都跑不掉,这些州府大员便会想了办法合力掩盖此事,甚至说不定会直接下令让银库主薄从账上直接抹掉这十万两银子,他长期偷盗的事情便遮了过去。过几日,再将真的空头银票原封不动还给江源云,此事便了结了。

王道宽如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却不想,姚云贵直接要让江源云补十万两银票,那江源云的银庄又没有真的收到十万两白银,哪里补得出来?若真补出来,待得朝廷拿了银票去问江源云的银庄要取现银,江源云不就亏了十万两银子?江源云那肯干休?

孙招远也看在眼里,追问道:“王大人,到底是不是保证这银票被烧了。”

王道宽此时若不答是,则他的亏空就掩饰不住了,只有有气无力的道了声是。

孙招远便道:“如此就请姚云贵大人叫那江源云再开十万两的银票,了结此事。”

姚云贵拱手道:“此事不是难事,请孙大人放心。”

孙招远又道:“那依各位大人之见,银库失火,此事该如何处置为好?”

姜超道:“此事想来最佳处置便是赶紧报至工部,派了工匠前来修复银库,又再将银库所有人等奏请吏部,革职查问,如此才能算得对朝廷有个交代。”

孙招远听了,并不点头称是,而是摇头道:“此事乃是天灾,不是**,想来最近实在太过燥热,引起家具木头起火,这些银库人等,也甚是无辜,若是因为此事全被革职,也未免处罚过重了。”

姜超问道:“那请孙大人明示,此事该如何处置?”

孙招远假装沉思半响,道:“此事既然是天灾,就按天灾来处置此事,报至朝廷工部,由工部进行银库修缮事务,其次银库所有人等,虽死罪可免,但活罪难饶,免去他们一年俸禄,用于工部修缮工程,并将事情处置报至朝廷,也算是妥善处置了。”

姜超道:“既然孙大人有了主意,那下官等便遵照办理即是。”这便是撇脱责任,反正出了事情,朝廷问罪起来都是你孙招远的主意,我姜超作为纠察使,该提的意见提了,便没有责任。

孙招远又吩咐道:“按照朝廷律法,云溪州的银库损坏,库银便要发往永安州,待得银库修缮完后,再让永安州运了回来。”

这些事项议完了,便各自回家去了。只有那王道宽,独独留在议事大厅内。此事到了现今这个地步,不知如何收场。州府这么多丢失银两的处置法子,偏生让姚云贵提了这个让他得罪江源云的法子,江源云还不恨他到骨子里面。

不过两日后,江源云的眼线便将事情报给江源云,江源云听完,急火攻心,赶紧赶到路阳府,将事情前因后果报给姚云贵。

江源云恨道:“这个王道宽,当日说好我给他开个空头银票,过了几日,便会还回,却布了这个局,要吞我十万两银子。姚大人,这个银票乃是万万不可补的,我江家虽然钱财巨多,但不过手中现钱银子,也最多五十万两,其余都是宅院、店家客栈,或是其余生意营生。去了这十万两,元气会大伤。且再开银票,会坏了行规,那些同行,怕以后会觉得我是肉中刺眼中钉,以后再做生意,怕会多起误会。”

姚云贵沉吟半响,道:“此事事关重大,你却不早报给我?这么多年生了,你从来不给我说过王道宽借你银子去银库充数的事情。”

江源云赶紧拱手赔罪道:“姚大人莫要见怪,只因王道宽说起此事乃是朝廷要事,如果泄露出去,怕是对谁都不好,所以之前未曾提起。”

姚云贵哼道:“所以此时出了事故,要人善后,才想起我来。”

江源云赶紧道:“不敢不敢,小人不敢。”

姚云贵道:“这个事情,你没有早点告知我,我才提了这个法子,而且当着所有人等都做了保,你必定会补开银票。你说,此事该如何处置?”

江源云听了姚云贵如此言语,自然知晓姚云贵心中之意,一来是气他事前不和他通气,二来是他言语已经放了出去,若是做不到,脸面没处可放。江源云只好道:“既然如此,我便做这大头,了结此事。”

江源云虽补了银票认栽,但心内却将王道宽好生记恨,心中暗暗道这个仇一定要报。

孙招远将诸事打点清楚,便将库银发往永安州,这银子到了永安州地界,王有铭立刻将银子悉数借出,派人前来云溪州购置粮草。

王有铭乃是久居宦海之人,知晓若是去找那些商贾大户购粮,则这粮价至少要贵上五成,若是他直接从云溪州粮库购粮,便少了许多花费。龙都府粮库将粮草卖了,只要钱财入了银库,数目对了,朝廷也是可以允许卖粮的。那这卖了粮草的银子,又因为没有银库托管,便又会发往永安州由他王有铭保管。这样运作,银子、粮草都在王有铭手中,对三王之争,自然更有胜算。因为是挪用云溪州州府库银,那些派过来的人员也不好做军士官吏打扮,只装作是普通路人,进了这云溪州地界。

这为首之人,乃是永安州参将许有德。许有德因接了这个密令,又怕挪用库银之事被人告发,进了云溪州地界,就将运粮草的一千人等,分作一百队,每队到了龙都府雇了当地民夫运送一万斤,一次便可运一百万斤粮草。

待得到了云溪州,这些收粮之人便将银票给了粮库官吏,买了粮草,雇了挑夫马车,日夜兼程,往永安州赶。进了路威府地界,这许有德不停接到前面军士报来,路上那些桥路都有人收过路过桥费用。

许有德赶紧前去查看,对着那收钱小吏拱手道:“这位官爷,为何我过这路这桥还要花费用?”

其中一个小吏道:“你们几个,此桥是本地富户见民众来往不便,斥资修建,但修建花费,只能是从往来百姓中收取,方能填补这造桥所费。看你们乃是运送粮草的商贾,这价格便是按照粮草担数收费,一百担粮草花费需要二两银子。”

许有德道:“之前我从永安州进到云溪州,为何没有收费?”

小吏道:“我只管出,不管进,单边收费。”

许有德又道:“我一路走来,看这大小收费地方怕有百处,那我要是运送五万担粮草,岂不是要花费一千两白银?”

小吏道:“如果你真有五万担粮草,怕还是要花这么多银两。”

许有德哪里能多这么多银两付这个买路费用,想要硬闯道口,又怕这个小吏将这州府兵员捕快全部招来,那就大事不妙了。赶紧让那些运送兵员民夫原地休息,自己一路骑马到路阳府去搬孙招远这个救兵。此时只有孙招远出面调和,才能让他们不花银子,过了这路威府地界。不然,多出的路费银子实在是找不到出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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