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皇子府,上房。

“呼呼……”

九阿哥睡得正香。

连着几天没睡好,上午又哭闹了一场,也是耗费心力。

等到夫妻俩说完话,他就坐不住了,眼皮也发沉。

舒舒见状,就说自己要歇了,拉着他一起躺下。

半盏茶的功夫,九阿哥就睡熟了,打起了小呼噜。

舒舒坐起来,走到门口,唤了核桃,小声吩咐道:“去跟何玉柱说一声,要是前头有皇子们过来探望爷,就先拦了,说一声爷喝了药歇下了。”

昨日挨了一顿骂,都有人惦记;今日这样,大家肯定还要探望的。

可是瞧着九阿哥的样子,也是困得狠了。

再说现在上门的,估计也是想要训弟弟的,让他们缓冲一下,一会儿也少骂两句。

核桃应着,去传话去了。

舒舒有些内疚。

这些日子,她就担心自己来着,都没有留意到九阿哥有不对的地方。

瞧这样子,应该有阵子没歇好了。

舒舒闭着眼睛,摸着肚子,隐隐地生出恐惧。

她不想自欺欺人。

她感觉自己坚持不到那么久了。

现在每天绷得就肚皮生疼,腰椎几乎要支撑不住。

再过一个月,她有些不敢想……

“福晋……”

小椿见核桃出去,过来上房支应,就看到舒舒站在门口,脸色苍白,忙上前扶了她。

“去产房……”

舒舒抓着小椿的手,额头上汗津津的,感觉到了腹部坠痛。

应该是阵痛了。

产房设在后罩楼,年后就预备出来了。

小椿扶了舒舒,牙齿开始打颤。

舒舒见状,反而笑了,低声安慰道:“没事儿……”

虽说也有担忧,可是事已至此,只能想好的了。

是不是孩子感觉到了她的恐惧……

不能去想不好的,只想好的。

这是宝宝在心疼她……

舒舒闭上嘴,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

主仆俩从正房出来。

小松正在厢房门口,见状忙过来,扶了舒舒另一边。

主仆几人腾挪到一半,核桃也传完话过来,立时飞奔下来。

等到了后罩楼,齐嬷嬷也听到动静出来。

她拉着舒舒的手,强做镇定道:“别怕,别怕,这是瓜熟蒂落……”

后边左右围房里,安置的几个备选的奶嬷嬷,听到动静也跟着出来。

小椿眯了眯眼,摆摆手打发道:“都回屋待着,不许扰了福晋!”

虽说都看了一阵子,可是也不会允许这些人这个时候添乱。

几人屈膝应着,回房去了。

核桃道:“奴婢去喊收生嬷嬷……”

接生嬷嬷是已经请好的,安置在西边一个小院。

小松道:“奴婢去喊夫人……”

舒舒觉得肚子一阵阵的抽痛,却晓得生孩子不是一蹴而就,估计还有些时候。

她跟小椿道:“叫膳房抬热水,我要洗澡洗头……”

这个可是顶顶重要。

她再次庆幸,是先阵痛,没有破水,否则的话,就要马上静卧,不能洗澡了。

除了洗澡洗头,还要吃饭。

“再预备吃的,鸡肉饼,烧饼夹鸡蛋……”舒舒道。

为了让肚子长得慢些,她这些日子控制着米面的摄入,现在一提,就有些受不住:“再来两张薄饼卷肉……”

后罩楼有两个当值的嬷嬷,小椿就招手见了,吩咐了几句。

那两个嬷嬷急匆匆往前头去了。

这会儿功夫,伯夫人已经气喘吁吁地跟着小松过来。

看到舒舒还在地上转圈,不肯老实坐着。

她吓了一跳,道:“你这孩子,快躺下呀!”

舒舒扶了伯夫人的胳膊,脸上还带了笑,道:“才开始呢,羊水还没破,动动好,到时候生的快。”

伯夫人是关心则乱了,听舒舒的话,想起觉罗氏之前的生产,才放心些。

觉罗氏……

“打发人去都统府了么?”

伯夫人问道。

舒舒一怔,还真是没想起来。

只想着阿牟过来坐镇来着。

伯夫人见状,哪有不懂的,拍了她胳膊一下,道:“真是心大……”

舒舒讪笑一声,吩咐小松道:“你看看周松跟孙金谁在,打发他们去都统府接人。”

小松应了一声,就飞奔着跑了……

*

前院,客厅。

五阿哥与四阿哥面面相觑,两人听了九阿哥的事,就过来探望。

结果被得了吩咐的何玉柱拦住。

两人也不放心,没有离开,就在客厅坐了。等到简单盘问过何玉柱,两人就都不痛快。

“昨天还好好的,怎么今儿闹病了?”五阿哥磨牙道。

要是不想去,昨天就直接说一声多好。

或是直接告了病,还用闹到乾清宫去?

什么“宠妃爱子”之类的,旁人相信,五阿哥可不信。

那是汗阿玛呢,除了太子,哪个皇子敢去御前闹腾?

要是汗阿玛记上一笔,往后封爵搞不好都要降一等。

四阿哥则是觉得闷气。

庄亲王纵容奴才轻慢皇子,看似只瞧不起九阿哥一个,实际上连带着他们这些皇子也没放在眼中。

或许在他眼中,还是以爵位论人,除了大阿哥之外,其他皇子都不算数。

五阿哥有些等不及九阿哥醒来,吩咐身边太监道:“去隔壁请十阿哥过来,就说爷跟四哥在呢……”

还是先问问御前的状况吧,看看犯了多少忌讳,好想个法子找补。

这个何玉柱也不知道,只能问十阿哥了。

那太监应声出去,就发现不对劲了。

门口停了马车,孙金正要上车。

“干嘛去……”

阿哥身边的近侍都相熟的,五阿哥的太监就招呼着。

孙金拱手道:“我们福晋主子要生了,县主传话让接亲家夫人去……”

五阿哥的太监道:“那你忙着,别耽搁了……”

只是等到马车离开,那太监反应过来不对劲。

孙金的“福晋主子”,不就是九福晋么?

九福晋要生了?!

那太监顾不得去十皇子府了,转身飞奔回来,道:“主子,九福晋要生了,县主叫孙金去都统府了……”

四阿哥与五阿哥都惊的站了起来。

何玉柱在旁傻眼了,喃喃道:“可这没到日子呢,之前说是三月里……”

这会儿功夫,前头院子里也有了动静。

有人过来请值房的太医。

四阿哥也着急,却晓得避讳,立时就想要吩咐苏培盛一声,让自己福晋过来支应一下,随即想到自己福晋也上身了,立时转了方向,看着何玉柱道:“还傻站着干什么,快去叫你主子起来,这哪儿是睡觉的时候!”

回头丈母娘来了,看到自己女儿在那里生产,女婿高卧酣眠,估计要气死了。

何玉柱应了一声,飞奔着去了。

四阿哥与五阿哥对视了一眼,都有些麻爪。

他们是大伯子,这兄弟媳妇生孩子,也都插不上手。

接下来,他们除了等消息,还能做什么?

四阿哥惯爱操心,想的多些,解了自己的腰牌,递给苏培盛,吩咐道:“去太医院值房,将小儿科跟大方科的太医都叫来候着……就说九福晋发动了,九爷说的……”

皇子府这里有当值的太医,可那是擅妇人科的,是给产妇预备的。

现在提前发动,小儿体弱,就要传小儿科的太医备着。

至于大方科的太医,是给九阿哥预备的。

毕竟,跟九阿哥大闹乾清宫一同传出来的,还有九阿哥“心气虚”的诊断。

四阿哥悬心。

这自古以来,这女人生产,都是一关,更不要说董鄂氏是双胎。

以防万一罢了……

*

都统府,正房。

齐锡面带忧心,正跟觉罗氏提及九阿哥之事。

“怎么又添病?去年大半年在调理脾胃,现下又是心肝肺,这哪里还有好地方了?”

当丈人的,再挑剔女婿,也不会盼着闺女做寡妇。

更不要说,九阿哥当女婿这两年来,也没有什么可挑剔的地方。

对他们夫妻恭敬,还给福松一个前程,解决了他们夫妻最忧心的难题。

对舒舒也是没有话说。

觉罗氏道:“老爷也别太担心,许是外头有夸大的地方,等明天我过去瞧瞧,正好也看看姑娘。”

齐锡想了想,道:“一起去吧,我也亲眼瞧瞧,实在不行,还是劝九阿哥将骑射捡起来,身子骨也结实结实……”

正说着,外头就有了急促的脚步声,门房管事小跑着进来,在门口扬声道:“老爷,夫人,福晋发动了,县主打发马车来接夫人过去……”

觉罗氏立时起身,就往外走。

齐锡腿都软了,忙道:“我也去,夫人等等我……”

觉罗氏见他那样子,晓得是拦不住的,就托了他的胳膊,道:“老爷别耽搁!”

“嗯!”齐锡应着,深一脚、浅一脚地跟着觉罗氏出来……

*

九皇子府,正院罩房。

舒舒正洗澡、洗头,因为不知道羊水什么时候破,也不敢耽搁,速战速决。

九阿哥已经被何玉柱叫起,飞奔过来,拳头握得紧紧的,看着舒舒移不开眼,脸上带了愧疚跟悔恨。

舒舒见状,就晓得他多想了,笑道:“与爷不相干,这是瓜熟蒂落……”

九阿哥摇头。

他也不是傻子。

怀胎十月这个道理还是晓得的。

舒舒的肚子又抽痛了,呼着气道:“不一样的,那是一个瓜,我这是两个瓜,再不生我肚子也装不住了!”

九阿哥听了,看着她的肚子,带了不善。

舒舒见他要迁怒,拉着他的手放在肚子上道:“这都是孝顺孩子,晓得再待下去,我就要遭罪了,心疼我呢,才现下发动了。”

九阿哥看着她的眼睛,道:“你是不是安慰爷?”

舒舒翻了个白眼,不耐烦了,撇开他的手,气鼓鼓道:“我是产妇,不是爷当安慰我么?我有什么好安慰爷,就爷金贵了不成?”

谁还不是个宝宝。

过来添什么乱?

伯夫人见状,也道:“阿哥出去吧,福晋一会儿也要进产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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